第3章 眼泪的温度是36.7℃
林夏蜷缩在宿舍上铺，机械键盘搁在膝头发出幽蓝微光。
空调出风口的便签纸哗哗作响，上面是她凌晨三点写的警示语：再登录项目服务器是狗
屏幕上的强制弹窗第27次闪烁：请于15:00前至未来之塔B座701报到。
她泄愤似的咬碎柠檬糖，看着代码框里蠕动的病毒程序——那是江川留下的后门，正把她的电脑变成24小时监控器。
“夏夏！“苏晴踹开门的瞬间，栀子花香先于人影涌进来。
她甩掉镶钻细高跟，举着手机扑到床沿：“快看论坛热帖！“
屏幕上是昨夜廊桥相遇的高清照片。
江川染着茶渍的西装下摆被圈红标注，配文【惊！蓝海科技CTO疑遭学生投怀送抱】。
林夏把脸埋进枕头哀嚎时，苏晴正对着江川的侧颜照放大细节：“他睫毛居然能在玻璃幕墙上投出阴影......“
“这是性骚扰吧？“林夏从指缝里瞥见点赞数正在突破五万。
是浪漫邂逅。
苏晴晃了晃新做的水晶甲，“不过你完了，听说江老师把今年所有实习名额都砍了。“
林夏突然僵住。她看向床头母亲的照片，相框边缘还贴着泛黄的便利贴：小夏要成为最厉害的AI工程师。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手环在此时震动，显示来自701的讯息：
【迟到1分钟，赔偿金增加10%】
未来之塔701实验室的低温让林夏打了个寒颤。
江川背对着门站在全息投影前，白大褂下摆随着手势划出锋利弧线。
数十个悬浮屏环绕着他，每个画面都是不同角度的浴室事故模拟。
“解释这段代码。“他头也不回地甩来激光笔，红光点在她昨夜写的情绪识别模块上。
林夏扶正眼镜：“这是通过微表情肌电信号判断......“
我要听真实逻辑。江川突然转身，虹膜在防蓝光镜片后泛着冷灰，“比如第47行故意留的漏洞，方便反向劫持智能家居？“
“那是意外！“林夏握紧口袋里的八音盒齿轮，“您不也黑了我摄像头？“
空气突然凝滞。江川摘下眼镜擦拭，露出眼尾那颗令论坛瘫痪的泪痣。
当他重新戴上金丝镜框时，林夏感觉像被X光扫过骨骼。
“手伸出来。“
银色金属环扣上腕骨的瞬间，林夏听见微型针头刺入皮肤的轻响。
情感监测手环的OLED屏亮起，初始情感值显示为：[悲伤指数：0.02波动异常]
“这是什么新型手铐？“她试图摘下，手环却发出生物识别通过的绿光。
江川将她的挣扎尽收眼底：未来三个月，你的每滴眼泪都会转化成Echo的训练数据。
他调出昨夜的心率图谱，指尖划过她骤变的波形：“顺便验证下，社恐患者的杏仁核反应是否真比常人迟钝40%。“
全息屏突然弹出警告。林夏转头看见自己的童年照片——那是八岁生日时在钟表铺拍的，此刻正被AI标注着[嘴角弧度与瞳孔扩张度不匹配]。
“你侵犯隐私！“她扑向控制台，却被安全带缠住腰身。
江川单手撑住她身后的操作台，呼吸间薄荷气息拂过她泛红的耳尖：“从你写下第一行bug代码开始，就已经签了卖身契。“
苏晴就是在这时捧着咖啡进来的。
她精心卷过的发梢垂在雪纺衬衫领口，胸牌刻意调整到露出“心理系特聘助教“的字样。
当看到江川几乎将林夏圈在怀里的姿势时，马克杯在托盘上发出清脆碰撞声。
“江老师，您要的冰美式。“她笑得甜美，指甲却掐进掌心，“需要我给林同学做SCL-90量表测试吗？“
“把12号标本拿来。“江川退后整理袖扣，腕表折射的光斑掠过林夏湿润的眼眶。
当苏晴打开标本柜时，林夏突然捂住嘴——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正是母亲当年研发的AI芯片原型。
暮色降临时，林夏瘫坐在实验室角落。
手环持续监测着[悲伤指数：0.03]，这个数值甚至低于普通人看天气预报时的波动。
她凝视着投影里母亲生前的实验日志，视频中的女人正在笑：“情感算法的本质，是给冰冷的机器一颗会疼痛的心。“
为什么没有反应？江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白大褂染着试剂痕迹，手里拿着林夏的脑部扫描图：“看到母亲影像时，你的海马体安静得像冬眠的蛇。“
林夏突然扯下手环砸向地面。金属外壳弹开的瞬间，几十枚微型传感器迸溅而出，在夕阳下如同散落的星屑。
“你懂什么是疼痛？“她浑身发抖，项链从领口滑出来，“这种监测器连眼泪的温度都测不准！“
江川俯身捡起破碎的传感器。当看到内侧刻着的“江氏医疗2002“编号时，瞳孔猛地收缩——这正是七年前事故批次的零件。
“36.7度。“他突然说，“健康成年人的泪液温度。
但火灾中吸入浓烟的人，泪水会灼烧到41度。
“他解开衬衫最上端的纽扣，露出锁骨下方扭曲的疤痕，“就像你父亲举报信里写的那样。“
林夏的呼吸停滞了。
她想起父亲书柜深处泛黄的信封，火漆印上残缺的江氏集团logo。
夜风穿堂而过，全息屏上的母亲突然开始卡顿，笑容裂解成数字残片。
警报声炸响的瞬间，江川突然按住她的手环接口。
生物电流窜过的酥麻感中，林夏看见监测屏上的数值疯狂跳动：[悲伤指数突破阈值建议注射镇静剂]
“果然......“江川的拇指擦过她冰凉的手腕，“你在用生物反馈技术抑制边缘系统。“
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苏晴举着镇静剂冲进来时，看到的是江川将林夏按在怀里的画面。
他西装面料裹着女孩单薄的肩膀，掌心贴在她后颈的创可贴上，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不想被解剖的话，就把那个八音盒交给我。“
林夏在眩晕中摸到他的腕表齿轮。当两个残缺的零件严丝合缝扣合时，整座未来之塔的灯光突然开始频闪。
Echo的主机自动启动，在黑暗中投射出满墙乱码———那是用母亲日记加密过的信息：不要相信任何人的眼泪。
苏晴悄悄退出实验室时，手机正在大衣口袋里震动。
匿名论坛的新帖标题血红刺眼：起底林夏之父：诬陷江氏医疗的吹哨人还是真凶？。
她回头看向玻璃墙内相拥的剪影，将偷拍的视频点击发送。
顶楼星空会议室的落地窗前，江川松开沾着泪痕的领带。
他面前摊着两份档案：林夏母亲的工伤报告，和自己当年在火灾现场的医疗记录。
当看到“心理干预建议“栏都写着“创伤性情感隔离“时，突然将薄荷糖咬得粉碎。
月光照亮他正在绘制的图纸——是个结合八音盒机芯与神经接口的装置。
而在未来之塔地下十八层，Echo的核心处理器突然闪过红光，在黑暗中幽幽响起肖邦的《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