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露出马脚
陆允川的瞳孔瞬间收缩，难道是他！？
不，不对！
陆允川的鼻翼动了动，整个人又隐蔽的放松下来。
老农手上的獾油是有股腥气，和自己手上残留的油脂味道非常接近，但如果仔细对比，还是可以察觉到一些细微的差别的。
但差别具体在哪，陆允川一时也说不清。
他只能不动声色，对着老农笑了一下，便走到最后那对年轻夫妻面前。
“这位小先生，阿就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绝对不可能偷人的！侬脑子雪灵清，侬看，侬看！”
小夫妻里的丈夫率先伸出了手，他的手心上，一团油亮的痕迹正在马灯下反射着光芒。
等到大家再定睛细看，却又都不约而同的皱了一下眉头，一旁的那几个年轻人甚至控制不住发出了干呕声。
原来他掌心的，居然是一坨清亮黏腻的大鼻涕......
年轻丈夫也发现了这一点，他面色尴尬，赶紧把手往孩子的襁褓上擦：
“对弗起！对弗起！个麻豆鬼一直哭，阿给他擦鼻涕的。”
他的手不住擦动，孩子的襁褓上，已经有了一大团黑色的脏污痕迹，看来这么清理污物，已经是他们的惯有动作了。
他擦完，就赶紧把依旧在哭泣的孩子从妻子怀里抱过来，又冲着妻子说：
“侬过来，也把手给小先生看！”
襁褓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陆允川能注意到，襁褓里的小孩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甚至还带着一些呛咳。
三层的襁褓似乎也没办法带来多少温暖，孩子的手脚挣扎，全靠父亲的臂膀才能保证襁褓不松开。
年轻丈夫也是满脸心疼，不住地摇着襁褓，嘴里还哼着土话童谣。
孩子的母亲非常胆小羞涩，从最开始就少言寡语。她抬头冲陆允川笑了一下，又很快低下头，只把双手放在身前。
她的手很纤细，但也非常粗糙。手心里有大片的水渍，微微的腥臭中，还冒着阵阵的热气。
“孩子...尿布......”
她低着头咕哝了一句话，口音似乎不是东江省这边的，大家都没有听清，但结合她手掌中的痕迹，都能猜到她说的是孩子尿尿了，还没来得及换尿布。
还没等陆允川说什么，他的身后，突然传出了戴裕迟的惊呼声：
“哎，那是什么？”
众人的注意力被迅速吸引，纷纷看向戴裕迟的方向。
戴裕迟也不管大家的目光，而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老农身后的鸡鸭笼前边。
他不顾老农的哀求，直接挪开了笼子。在笼子底部，居然有一团亮闪闪的反光！
“我的手表！”
一个年轻人突然发出了惊喜的呼喊，扑到老农身后，也不顾地上的鸡鸭粪便，小心翼翼的捡起了地上反光的物件，果然是一支银光闪闪的腕表。
“刚才抗美大叔在晃马灯，我就看见鸡鸭笼底下有反光了，没想到真的是哎！老头，看不出来啊，一大把年纪还出来学别人做小偷！”
戴裕迟发现了“赃物”，神情很是兴奋，直接指着面无人色的老农，连珠炮似的连声喝问：
“剩下的赃物呢？自己老实交代，别逼着我们动粗啊，这边十几个壮汉，真要是揍一顿再搜身，那你喊都喊不出来！”
老农浑身筛糠似的抖起来，黧黑的脸膛涨成猪肝色。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扑通一声跪在鸡粪横流的地面上，皴裂的手掌啪啪拍打着补丁摞补丁的裤腿：
“哥儿！天地良心！我不是偷子！东西压根就不是我偷的！”
他浑浊的老眼里迸出泪花，沾着鸡毛的袖口胡乱抹脸：
“我也不知道这手表怎么就跑到我的笼子底下来了，我不知道！“
他一叠声的辩解着，但是没人愿意站出来为他说话。看着大家怀疑、疏远的眼光，老农的喉咙里发出了咯喽喽的响声。
他急促的喘了几口气，面色突然发了狠，指着戴裕迟嘶嚎道：
“莫不是你们贼喊捉贼！你们也没被偷！凭什么就变成官老爷审案子了！你们才是偷子！你们才是！”
“你个老东西！”
陆允川他们还没反驳，那个丢失手表的年轻人先怒了。
手表粘上了鸡粪，一时清理不干净，他只能先用纸包好了手表。现在看着老农撒泼，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撸着袖子就想上前教训一下老农，激愤上头的老农也没有退缩，也直接迎了上来，眼见两人就要来一场“全武行”，一道身影突然插入两人中间，分别抓住了两人的手臂：
“两位都稍安勿躁。”
拦住两人的正是陆允川。
老农闹得场面很大，但陆允川的注意力一直都没放在他们这边。直到场面有些失控，他才出手拦住了年轻人，重新接管了现场。
“好了，先听我说一句。那两位......咦？”
陆允川正想拉回众人的注意力，但他看着老农的衣袖，突然又惊奇出声。
老农的衣袖很脏，上边还沾着一些鸡鸭粪便。更醒目的还是一大团一大团的污渍，黑的灰的，深浅不一。
靠近袖口的地方，是一大块獾油浸染的痕迹，与周边的污渍泾渭分明，尤其醒目。
看到这里，陆允川只觉得豁然开朗，脑海里的种种猜想都被连了起来！
时间紧急，发现之前一直留意的人又开始有了异动，陆允川放下老农的手，直接转身，大声说道：
“那两位大哥大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就来马灯底下给孩子换尿布吧，这儿亮堂。”
随着他的话，大家才注意到，在众人旁边的阴影里，那对小夫妻正背着身打开了孩子的襁褓，似乎是要给孩子换尿布。
听见陆允川的招呼，夫妻两人僵硬了一下，还是丈夫先反应过来，他回过身，满脸堆笑：
“小先生，侬和朋友都是十八力的们事人！侬先抓贼，麻豆鬼怕冷，阿先给他换尿布，可不能冻着！”
说着，他还朝前走了两步，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妻子和孩子。
但陆允川没给他机会，直接带着周抗美往他们所在的角落走。
看着一脸笑意缓缓走过来的陆允川，年轻丈夫没办法，回身一把合上襁褓，抱起了孩子：
“换好了！换好了！不打扰小先生侬抓贼！”
这个时候，大家也都反应过来了，除了还在原地抹眼泪的老农，剩下的人都自发的围成了一个半圆，把小夫妻围在中间。
“老陆，他们有说法？”
戴裕迟身先士卒，冲到陆允川身边，小声的问。
“原本我还只是怀疑，还得多亏了你。你率先发现了地上的赃物，又引导那位大叔闹了场乱子，给了他们做小动作的机会，才会被我抓到了破绽。”
发现了真正小偷的破绽，陆允川的心情也是大好。他极度给面子的把戴裕迟刚才“恐吓”老农的行为定义成了“引导”，并且肯定了戴裕迟“助攻手”的成绩。
“褒奖”完了戴裕迟，陆允川也不理会他的喜上眉梢，而是直接面向那对小夫妻，语气温柔且充满耐心：
“怎么样，两位，是你们自己交代，还是我们出点力，‘帮’你们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