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左牵黄
窗外
本就晦暗的月华此刻近乎被彻底掩盖，就连那窸窸窣窣的树影也是停了下来。
由微弱火光照亮的厅堂更是顷刻间被暗夜笼罩..莫名的阴寒裹挟冷风径直席卷向屋内的所有人..
‘嗡..’
蹉靳剧烈颤抖起来，那赤金色的刀名更是迸发出了夺目的光芒。方鸿煊见状不由将目光抛向了屋外。
只见数之不揭，大小不一的招子于蹉靳光芒的照耀下形成了密集的光斑。
正说到兴起的张老四却像是被辇住脖子的老鸭，无论如何也再吐不出半个字儿了。
张王氏那忽高忽低的心境更是让她险些没昏死过去..她下意识的依偎在张老四的臂膀之上，老两口皆是两股战战，嘴唇哆嗦的不敢言语。
‘嚓..’
道缘手持火折子重新将油灯点燃，昏黄的灯光下，一只只动物的嘴脸近乎要透着缝隙塞入门框之内。
方鸿煊轻叹一声，随即提刀便往门外赶去。
谁知那乌泱泱的光斑却是化作鸟兽散了，仅留下了门前叩首的黄皮子！
‘吱嘎..’
门扉被劲风吹开，凌厉的阴气吹的方鸿煊衣袍猎猎作响，就连一席青丝也随风起扬。
“我愿侍奉于上仙左右，只为上仙登临绝顶之际与我讨封之机，如若不信我之衷心，上仙尽可试探。”
猩红的眸子打量着这条不过三尺长的黄皮子，其心中那股若隐若无的嗜血却是逐渐凝实。
原本就瑟瑟发抖的黄皮子更是被吓的趴伏于地，露出了其最柔软的腹部以示友好。
“那便自缢当场罢...”
黄皮子先是一怔，随即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它几番神色确认，方鸿煊却是不为所动，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它那肥硕的肚皮。
黄皮子面色一狠，只见它腿脚并用，从旁边的箩筐中衔出绳索死死的捆于自身脖颈之上，随即便要自缢当场。
方鸿煊只是冷眼看着，腰间的蹉靳不觉间退回了刀鞘。他倒是想瞧瞧这黄皮子还能玩出些什么花样来。
若是其当真自缢当场，那也不过是损失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路兽罢了，与他又有何等干系？
绳索逐渐锁紧，半空中的黄皮子发出吱哇乱叫。就连腿脚也在奋力挣扎，眼看便要真的横死当场。
道缘却是径直小跑到院前柿子树前将绳索套开。那黄皮子挣脱后却是不肯离去，只是依旧跪伏于地，静候方鸿煊发落。
“阿弥陀佛，此兽怀虔诚之心而来。又加之灵性非常，不可真让其自缢如此...”
方鸿煊不语，只是一味的盯着沙弥。道缘却是不卑不亢的与之对视，好似要力保于它，以至方鸿煊改变心意。
半晌，方鸿煊这才收回视线，重新打量起了那头毛发蓬松，浑身无垢的黄皮子。
“你为何执着追随于某..”
“因为上仙身上的怨煞之气最为纯粹与浓烈，小仙见过的邪祟与上仙相提并论起来犹若萤火与皓月...侍奉上仙左右，小仙定然能羽化登仙，成为那传闻中的五仙之一！”
“.....”
“.....”
‘锵’
蹉靳出鞘，凌厉寒光宛若摄人心魄的倒魂钩。
这让原本还有些喜上眉梢的黄皮子更是哆嗦，它接连叩首，口中还说着讨喜的求饶话语。
“咳咳...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力保黄皮子的道缘也是没由的臊得慌，他赶忙打断黄皮子的言语，以眼神示意，着重点而谈。
方鸿煊的耐心已然不多，若是巡山之前便罢了，可现在受活尸状态影响，他也愈发嗜血，狂躁..
就在到刀刃即将触碰到黄皮子脖颈之时，它那宛若连珠箭般的言语却是让方鸿煊停了下来。
“小仙早已被那乌骨镇的送子娘娘给盯上了，若非上仙今夜途径此地，想来此刻小仙已然侍奉在了祂左右，永世不得翻身了。”
似掀起了方鸿煊的记忆，那一刹刹的画面犹如走马灯一般浮现于他脑海深处。
送子娘娘那双杏哞却是愈放愈大，直至侵染了所有的碎片记忆之中。
随着其背后那逐渐形成轮廓的不动威怒明王睁开双眸，方鸿煊脑海中的那张诡异又恬静的脸才缓缓消散。
方鸿煊长长呼一口浊气，这才按耐住了内心的焦灼。
若是方鸿煊独自一人在此，那说什么也得如同道缘所说那般寻到此处镇魔司，将此地状况悉数上报。
可切莫忘了，方鸿煊身旁还有一位密藏域的呼图克图！
“再怎么说，道缘危难之际，那呼图克图绝不会袖手旁观。没道理会怕这等邪祟的...
我若是弃此地于不顾，那岂不是眼睁睁看着这处百姓遭殃...”
这并非方鸿煊圣母心作祟，而是在其位而谋其职。
若是身为讨魔校尉还如同普通百姓一般胆小怕事，那整个万盛朝便彻底完了。
逐渐稳固心神的方鸿煊又将话题转到了张老四牛棚中的那头水牛身上。
“它也如同你一般么？”
“这头蠢牛也是如此，不过它却是从未有过害它东家的心思就是了...”
黄皮子的言语中似夹枪带棒，然而方鸿煊却不以为意。
“你可知，倘若它东家说它像人又当如何？这家人的气运会被活活吸干，直至断子绝孙..”
“虽说过程中，这牛会竭力庇护东家，金银细软一概不少。可这也是人家中气运换取而来的。”
“倘若说它像牛，那它便会心生怨念，从此缠绕于其东家，直至其死方休。”
“这样的讨封，你觉着符合正常的测准么？”
这类偏案，虽说不多，可镇魔司中也是记载过三五例的。恰巧方鸿煊就翻阅过这篇札记，所以他才会如此清楚。
“阿弥陀佛，小僧还有一问。”道缘却是兀的岔开了话题。
“为何此地精怪如此之多，寻常地界遇上一只已然算的上是极为罕见了...”
“小仙也不知...只知但凡是十里村所属，过了六载而未亡者皆会诞生灵智。
除了讨封之时，其余时间小仙好似并未听闻过其他精怪口吐人言。”
“虽说那乌骨镇听上去比较邪乎，细细想来这十里村却也是不见得简单的。
待到明日一早，我便去寻那见过娘娘送子的痴傻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