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变故横生
宴厅内霎时碗碎盘砸，妇啼男咒。
王志虽是个身量不小的男儿，这些年身居功曹之位养尊处优，一时竟奈何不过整日浆洗衣裳的村妇，左右挨了好几记妇人拳脚。
他何时遭过这档窘境，一时恼怒异常，便伸手要掐妇人脖颈，置之死地。
刘骏见他抬手，便知他已是疯魔，抬颌朝凌操示意，凌操接了自家大兄意思，当下便猱身上前，待王志拽住那妇人时，便一把揪住王志颈边衣缘，狠狠将其掼在地上。
妇人先前便被王志眼中杀意所慑，想必是恨极了，动起手来也毫不留情，凌操拉开时，王志脸上便赫然出现三道血淋淋的指痕。
“先贤有言，亲亲尊尊方为礼教。”卢太守沉声道:“王志，不尊亲父，遗妻弃子，何以为一郡功曹?”
谢寂谢郡丞更是面沉若水，他自是知道王志在背后行些蝇营狗苟之事，但碍于郡中无人可用，便只能将且忍着，他自是个端方君子，如何能料到王志所行之恶非他所能想，如今当众被揭穿，虽面上无光，但于九江郡内却算得上一件好事。
他面色苍白，只拱手沉沉一礼:“此人奸佞无礼，自是应当从严处置，下官管辖无方，愧见太守，先行告退。”
待说罢，谢寂得了卢植首肯后，便转身离去，羞沾此地。
谢寂一走，卢植病体难支，又咳嗽起来。
刘骏连忙让人搀扶卢植返回太守府:“师父，且先休憩吧，此处有我料理。”
眼下事毕，王志落褫职位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数罪并罚，不日便会有令将从太守府中发出，翻不出什么风浪。
卢植自知此事是刘骏一手料理，不愿刘骏在此事上牵扯太过，免得有心人日后调查便传出些心机深沉的名声，仔细叮嘱了他几句后方才离去。
刘骏便依着师父的话，只代师父将这场宴参完，再好生宽慰一番今日受惊不小的梁家，其他事情一概不做。
此时宴上只剩寥寥几人，一场庆功宴草草收尾。
刘骏环视一圈，地上摔砸的碗盘正被梁家下仆收在一隅，今日宴饮，梁家可下了大功夫，所费甚糜。
“今日之事让员外受惊了，是刘骏考虑不周。”
梁员外捻着唇上胡须，自是一副宽厚模样:“事发突然，怨不得刘公子。”
两人正欲再谈几句，那从太守走后便一直呆坐一旁的王志忽地怪笑两句。
“我省得了！我省得了！”
王志低喃絮语，装若疯癫，抬眸死死盯在刘骏身上，巴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两个窟窿。
“是你，是你害得我！”
说罢，王志仍旧瘫坐在地，因惧怕刘骏身边凌操，不敢上前，只伸脖瞪眼宛若幼虫般在地上涌动，硬是要将刘骏那张脸刻在脑海中似的。
偏生刘骏视他如无物，只微微一笑，青年站定眉目舒展，不消言语便端出如琢如磨的君子气性。
“何以见得是我害的，王志，你我何时说过几句话?又何时有过龃龉?”
他面上那笑落在王志眼中无比扎眼，一时刺得他双目充血更甚，当下，王志便不管不顾地开口怒斥。
“自是为你家师父所做！我不过是扣押没下一些菽粟，郡内粮价虚高何以见得是我的错处，钱库空虚，再征税款便是，何以见得害我至此！想必从进城开始，你就开始谋划怎么除掉我，暗地里同梁家往来，修墙都是为了害我，今日之事更是你故意构陷！刘骏，你这阴脸贼厮，阴险至此，我可没有想要害你的性命！”
他说得痛快，旁人听得胆颤心惊，一时却又捂不住他的嘴，却见刘骏冷冷地笑了:“倒是要多谢你了，你既对自己所犯之事记得如此清晰，倒是省去了盘查你的功夫。”
刘骏负手而立:“你有今日不过是咎由自取，‘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王志一时怔住，气血上涌，半张脸憋闷成酱紫色，险竟是险些气闷过去:“竖子！你竟敢咒我！”
“刘骏贼厮，你莫得意！一介乡野村夫，不过是个傍上卢大人的拍马小人，你想当本郡功曹占我的位置，就使出这种下作手段来把我挤——！”
一道劲风掠过，王志嘴中唾骂之词尚未说完，便被一人狠狠踹在心窝，那力道狠辣，竟将人踹飞出去，接连翻了两个跟斗方才落地。
那人站定了，便从鼻中轻哼一声道:“此人一介罪身，竟敢还在此口出狂言！”
声音所轻，但字字清晰吐息洪亮，是个非一般的习武之人。
再看那王志，竟被踢晕了过去，歪七扭八地躺着，口中吐着涎水，满身污浊，已昏昏然不知天地了。
那人踢完了方想起还没见礼，忙旋身道:“两位见谅，在下方才见此人言语不堪，一时动了气性，倒是扰了宝地。”
刘骏不由侧目细看，眼前一脚踢飞王志的竟然还是一名少年，着件枣色直裾袍，身量细长，一抬脸便让人眼前一亮，眉目隽秀如画，尚未长成隐隐有些雌雄莫辨之态，但眉眼间一团英气却做不得假，俨然是位玉面少年。
刘骏思及九江郡内官吏若有此人，自己不会全然一点印象都没，当下不由便问:“这位小兄弟，在下瞧你面生，怕不是九江郡内人吧?”
果不其然，少年腼腆一笑，当即自叙道:“在下令支公孙氏，名瓒，今日方到九江，闻听卢植卢太守招揽天下贤才，便毛遂自荐，特来拜在卢太守门下。”
刘骏不由地眼前一亮，他正思忖公孙瓒不知何时才来，不想今日便叫他遇上了，当下喜不自胜，亲手扶了公孙瓒起来，又道:“我乃刘骏为九江郡副使，此为梁员外。”
公孙瓒还未拜入卢植门下，他也不欲提出自己是他师兄之事，免得生人相见，有些尴尬，只待他入门后再说。
公孙瓒却是认得这个名字，当即笑道:“原是刘骏，刘大兄！我尚未入城便听闻刘大兄事迹，当真为天下英才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