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申冤
一时满堂哗然，梁员外额头满是汗水，抬手便掌掴管事:“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我梁家做宴延请诸位大人，怎让一乡野村妇闯了进来！”
功曹王志嗤笑着满面嘲弄，拍了拍几案:“随随便便便有外人闯入，梁家家风倒是令人开眼了，梁公，还不快来找人把她拖下去。’
梁员外好不容易在王志面前吐一口气，当下被着横生突变气得心口直跳，有道是三魂气出六魄，又见堂上众人云集，只好闷声吃了哑亏，抬手就要就让人把那女子拖走。
却不想那妇人听见王志的声音，一双眼犹如淬霜含雪，先是直愣愣地盯着他，像在分辨，过了一会，竟当堂冷笑起来。
“王志，你这恶出升天的老猪狗！竟没认出我是谁?”
王志被这声骇了一跳，当即就要喊叫:“贱妇，怎敢辱骂父母官！掌嘴，快来人拿下她！”
那妇人双目含血:“父母官?你这贼厮连家中老翁都能舍弃不过，你怎配当父母官！”
卢植有意让刘骏在众人面前多录锋芒，当下便朝他看了一样，刘骏了然，他上前询问。
“你同功曹王志，是何关系?”
妇人抬眼看来，见问话的白面青年先前坐在卢植身边，便心下大定，稽首再拜。
“奴是这王志的发妻，原是及笄前便早早许了他，先后为他诞下一双儿女，却不想几年前他因琐事与公爹大吵一架后就不见了人影！”
她目光含恨，说着眼神止不住飘向王志，似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这些年来，奴一个妇道人家靠浆洗衣物养儿育女，照料公爹，原以为他是死了，若不是今日乍闻，奴都想不到他竟然在这郡内当了功曹，这些年却半个铜板都不曾往家中寄去！”
念及苦处，妇人不由地哀声恸哭起来。
“天可怜见！他抛家弃子，舍弃阿翁，瞒得我们孤儿寡母好苦，如今儿女还嗷嗷待哺，公爹依旧缠绵病榻，只他一人，只顾得自己快活，实在是有违孝道。这种人如何做得父母官！实在是个脏心烂肺的猪狗，求大人为奴做主！”
宴上几乎坐满了九江郡内的官吏，一时众说纷纭，喁喁私语不断。
王志从那妇人开口时，面色便隐隐涨成猪肝色，当下见事态愈演愈烈，便是听也听不得了，从宴位上站起，身形极快，一脚就踹在那妇人心口处。
“哪来的毒妇，说，你是受何人指示，竟敢当场污蔑本官！”
他自认神态做得好，满是恼怒之色，实际瞧在刘骏眼里，心下便料定此事不似作假。
刘骏看向卢植，正欲同老师说上几句，却见卢植已经喂阖了眼眸，似在闭目养神，自是一番放权给他的意思。
“妇人，你说你是王志发妻，可有凭证在身?”
像是没料到这一层，妇人干瘦如同老树皮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却是摇摇头，满目无力。
“奴也不曾料到今日得见他，确无凭证在手，但大人，奴说的句句属实啊！”
她惧怕此事无望，求告无门，一时间便又啼哭起来，声音恍若夜枭暗鸣，呕哑嘲哳难为听。
刘骏委实相告:“既然无凭无证，自是无法为你做主的。”
王志得意异常:“自是如此，此女侮辱郡官又言行无状，先打她十棍，再丢出去！必要给她一个教训！”
“功曹所言极是。”刘骏抬手示意，便有两个根卢植一道来的衙门公差上前。
那妇人身子一软，竟然轰然倒在了地上，被两个公差一左一右地架起来，带到了一旁偏厅。
王志见没有用刑，一时愕然不已，开口便问:“怎不打，押她做甚?”
刘骏佯装讶然:“功曹不是说要给个教训吗，这话委实在理，这妇人以侮辱父母官之名定罪，便要连同她父辈子籍都一并盘出，累及全家子孙，悉数受罚，以儆效尤！”
见王志讷讷不言语，刘骏便笑得一派清风朗月，言语见多有温笃宽慰之意。
“功曹不必忧心名誉，此女满口嘴里胡言乱语，到时候连同乡中里正，左邻右舍一并盘问，定能还功曹清白！”
一番言论下来，方才被妇人惊扰到的其他官员不免的高看刘骏两眼，未曾想卢太守身边的一介武夫倒还心细如发，知道儒家的养誉之道，怪不得能做太守之徒。
酒宴正酣，唯二者心思不属，王志频频想起身离去，却见谢寂还在也不好动身，刘骏全程就这王志脸色下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待酒宴将歇，凌操带着几名游侠匆匆站定刘骏身边耳语了几句，他悠然一笑，自斟自饮下一杯酒后，便站定到了卢植身边，不等他开口，卢植便掩袖清两声。
“飞卿既已有了谋算，去做就是。”
刘骏连忙伸手轻顺卢植脊背，低声道:“今日扒掉九江郡内一株毒草，徒儿心中实在痛快，烦请师父稍后不管徒儿说什么，暂且都不出声。”
卢植一口气喘匀，面上咳出的血涩也就淡了，远远看着更兼几分非人般的仙风道骨，“也罢，你谨记得凡事松弛有度，穷寇莫追的道理。”
刘骏自是应允，一番说罢，几喂游侠便带着几个老者上了宴厅。
凌操嬉笑上前，带着人站定到王志跟前:“王功曹，你说怪不怪，本身我们是去捉拿妇人家人，可是那妇人家乡父老，里正和左邻右舍，一听见你的名字，便都知道你跟那妇人的事情，是这世上有两个王志，还是你一个人抛家弃子，敢做不敢当呢?”
那几个老者自是里正和左邻右院的老人，见着王志就纷纷认出人来，里正便是曾为妇人证婚，更当堂认定王志便是妇人消失的丈夫，眼下已经辩无可辩，细论下来，都已经是忤逆大罪。
妇人原先被押到偏厅恸哭，耳闻见熟悉的声音，一闪身进来，方知家乡父老来了，一时便有了底气，就要扑倒王志身上对他又踢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