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寒潭剑魄

寒潭水比想象中粘稠，像是万千亡魂凝成的胶质。林陌下沉时看到无数人脸从潭底浮起，那些被季家血祭的冤魂缠绕着他的四肢，将断剑拽向深渊。蚀骨虫在左眼窝里剧烈抽搐，竟开始吞噬水中怨气。

“你不该来此。“

清冷女声震散魂魄的哀嚎。林陌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跪在冰晶宫殿中央。九根盘龙柱锁着青铜巨棺，棺盖上插满断裂的神兵。白衣女子虚影悬浮在冰棺之上，眉心剑纹与林陌体内的剑气共鸣。

“斩劫剑认主了？“女子指尖轻点，林陌怀中的断剑发出龙吟，“三千年了，终于等到林家后人。“

冰棺突然炸裂，林陌瞳孔收缩——棺中躺着的竟是妹妹林月！少女心口插着半截晶莹剑刃，苍玄瞳化作两轮金阳悬浮在冰棺上方。无数记忆涌入脑海：三百年前苍玄瞳宿主被炼成剑灵，历代林家女子皆为剑鞘。

“用至亲血脉温养剑魄，这就是弑神的代价。“女子虚影拂过林月冰凉的面颊，“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带走剑魄让她永世为器灵，或者...“

潭水突然沸腾，季无常的冷笑穿透水面：“原来剑魄藏在寒潭！“神仆统领的断臂滴落金血，每滴血都在潭面燃起幽火，“把苍玄瞳交出来，本座留你全尸。“

林陌暴起时才发现身体不受控制。潭底伸出白骨锁链将他钉在冰棺上，白衣女子化作流光没入他眉心：“看好了，这才是弑神七式！“

断剑自动飞入掌心，林陌感觉百年寿命在疯狂燃烧。第二式“贪狼“斩出的瞬间，整个寒潭倒卷上天，化作百万冰剑笼罩四野。季无常的神环接连崩碎，面具裂开露出腐烂的半张脸——那下面爬满不断新生的蚀骨虫。

“你竟敢动用禁术！“季无常撕开胸前神纹，召唤出九幽魔像，“本座要抽了你的剑骨...“

魔像巨掌拍下的刹那，林陌福至心灵地并指划向双目。左眼蚀骨虫破体而出，带着十年寿元所化的金血融入剑锋。第三式“七杀“引动天雷，将魔像连同季无常的右腿斩成飞灰。

潭水重归平静时，林陌抱着冰棺跪倒在地。他右半边身子爬满霜纹，左眼空洞淌着黑血。林月的睫毛突然颤动，苍玄瞳从冰棺升起落入她眼眶：“哥，我看到九重天上的锁链...在哭。“

寒潭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十二道青铜棺破水而出。棺盖上的林家祖徽逐一亮起，化作流光没入林陌丹田。他感觉某种桎梏被打破了，潭面倒影中的自己白发如雪，瞳孔却燃着金色剑焰。

季无常的残躯在岸边蠕动：“你以为赢了？苍玄瞳现世，三日之内各州神仆都会...“话音未落，他的头颅突然炸开，钻出背生双翼的蚀骨虫王。

林陌挥剑斩虫时，东天传来震耳欲聋的鼓声。九艘龙骨飞舟碾碎云层，舟首站着戴黄金面具的神裔。为首之人抬手虚按，百里寒潭瞬间蒸发：“找到你了，弑神者。“

龙骨飞舟降下金色光柱，林陌脚下的冰面瞬间汽化。九名黄金神裔结成的周天星斗阵笼罩四野，每颗星辰都是跳动的神火。为首神裔摘下面具，露出与青铜棺剑尊九分相似的脸。

“林惊鸿的后人？“神裔指尖凝聚黑白棋子，“三千年前他斩我肉身，今日便用你的魂火重燃神座。“

棋盘展开的刹那，林陌看到天地化作纵横十九道。自己每处穴位都钉着星辰钉，林月则被困在天元位的光牢中。神裔落下的第一颗黑子，直接抹去三十里外山岭。

“这是天地棋局。“神裔的声音带着猫戏老鼠的愉悦，“每子落下一处禁忌之地崩塌，你猜林家祖墓能撑几手？“

林陌握剑的手突然被青铜棺力量控制，自动点在棋盘三三位。整条寒潭腾空而起，化作白子撞碎两颗黑星。神裔瞳孔微缩：“你竟能调用剑冢之力？“

趁着对方分神，林陌咬破舌尖喷出精血。二十年寿命燃烧的火焰中，十二具青铜棺破土而出，在棋盘上摆出弑神七式第四招“天劫“的起手式。林月突然睁开流金双瞳，眼中映出棋盘外的血色阵纹。

“哥！震位三步，破阵眼！“

林陌人剑合一冲向东北震位，剑气却被星斗阵扭曲。千钧一发之际，林月徒手挖出右眼苍玄瞳掷出。金瞳炸开的强光中，神裔的黄金面具出现裂痕，露出下方爬满蚀骨虫的半张脸。

“原来是你...“林陌的剑锋刺入阵眼时大笑，“当年被剑尊斩落的第九神仆！“

天地棋局轰然崩塌，反噬的天道雷劫将百里山川夷为平地。神裔在雷光中化作白骨，临死前将弑神烙印拍入林陌左臂。林月接住坠落的半块黄金面具，上面残留的剑痕与林家祠堂地砖下的纹路完全吻合。

青铜棺群突然向林陌行跪拜礼，棺盖内壁浮现九幅血色地图。林陌抱起昏迷的妹妹走向最近的山洞，左臂烙印突然发热——千里外的云层中，三百艘神裔飞舟正结成遮天蔽日的猎杀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