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矿底剑痕

腐尸的酸臭味钻入鼻腔，林陌握着铁镐的手指已经露出白骨。监工特制的玄铁镣铐重达八十斤，每一次挥动都会在脚踝磨出新的血泡。他盯着岩壁上蜿蜒的血色矿脉，那些纹路像极了妹妹发病时脖颈暴起的血管。

“动作快点！“独眼监工一鞭子抽碎旁边的钟乳石，“日落前清不出通道，就把你填进地缝祭山神。“

林陌沉默地扒开碎石，掌心突然触到某种光滑的刻痕。矿灯光扫过的瞬间，他全身血液骤然沸腾——岩壁上赫然是一道三丈长的剑痕，边缘泛着琉璃质地的光泽，与那夜祠堂地砖下的纹路如出一辙。

“发什么呆！“监工的鞭稍卷住林陌脖颈，将他甩向剑痕方向，“用你的脏血给山神老爷开开胃。“

后背撞上岩壁的刹那，林陌听见识海深处响起清越剑鸣。眼前景象突然扭曲，血色矿脉化作星河倒悬，白衣剑客背对苍生而立，手中青锋轻描淡写地划开天幕。那道剑光劈开混沌时的轨迹，正与岩壁剑痕完美重合。

剧痛从眉心炸开，林陌的独眼淌出血泪。他看见自己每一根骨骼都亮起金色纹路，那是剑痕中残留的剑气在重塑经脉。监工惊恐的尖叫变得异常遥远，矿灯坠落时爆开的火花，在慢镜头中化作万千剑影。

“弑神者...是弑神者的诅咒！“

独眼监工踉跄后退，手中长鞭燃起幽蓝鬼火。但林陌的动作更快——他下意识地并指成剑，锈蚀的镣铐应声而断。岩壁上的剑痕突然活过来，游龙般的剑气顺着矿脉疾走，整座山体开始剧烈震颤。

幻象越发清晰。白衣剑客转身的瞬间，林陌如遭雷击——那张脸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剑客指尖凝聚的血色剑芒，正是林家祠堂地下渗出的金血。无数记忆碎片汹涌而来：神魔陨落的哀嚎、天门崩塌的巨响、还有九重天外那双俯瞰众生的黄金瞳。

“抓住这个怪物！“

矿道尽头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季家护卫结成的七星锁魂阵封死所有退路，淬毒的弩箭铺天盖地射来。林陌本能地旋身躲避，剑气自动护体震飞箭矢。他跃上矿车时瞥见岩壁暗纹——那些看似杂乱的凿痕，分明是弑神七式第一招“破军“的起手式。

地底传来洪荒巨兽苏醒般的轰鸣。林陌循着剑气感应狂奔，所过之处岩层自动裂开通道。追兵被突然坍塌的矿脉阻断，但他知道更可怕的东西正在苏醒——身后传来血肉被撕碎的声响，以及护卫统领临死前的哀嚎：“剑奴...是初代剑尊的剑奴！“

血色晶石在怀中发烫，林陌的独眼突然能看穿岩层。千米深的地脉中，十二具青铜棺椁正在缓缓开启，棺盖上赫然刻着林家祖徽。最中央的巨棺被九条陨铁链锁住，但棺隙中溢出的剑气已经在地表撕开裂缝。

“原来我们林家...本就是守墓人。“

林陌撞进一处天然溶洞，瀑布般的紫晶矿簇后藏着青铜祭坛。坛心插着半截断剑，剑柄缠着褪色的血色布条——正是幻象中白衣剑客所持之物。当他握住剑柄的刹那，整座矿山响起百万冤魂的恸哭，那些被季家血祭的亡魂化作黑雾涌入断剑。

“以汝之血，承吾之志。“

古老的低语在颅腔内震荡。林陌看到自己左眼的蚀骨虫正在疯狂吞噬剑气，虫壳表面浮现出与苍玄佩相同的铭文。断剑突然爆发出曜日之光，剑气洪流将他推上矿脉穹顶。透过千米岩层，他看见季无常正在空中结印，九重神环笼罩整片山脉。

“找到你了，小老鼠。“神仆统领指尖凝聚血色雷霆，“让我看看剑尊给你留了多少遗产。“

雷霆坠落的瞬间，林陌福至心灵地挥出断剑。弑神七式第一招“破军“撕开空间，竟将雷霆反推向季无常。两道力量相撞引发的爆炸中，林陌借着气浪冲向悬崖——那里有林月残留的气息。

半空中，他看见矿场正在崩塌成巨大的剑形深渊。无数青铜棺椁破土而出，棺中剑奴化作流光没入断剑。季无常的咆哮震动云霄：“你以为燃烧十年寿命就能抗衡神威？我要把你妹妹炼成...“

话音戛然而止。林陌坠入寒潭前最后看到的，是季无常被自己剑气反噬的右臂，以及东天泛起的鱼肚白下，九重天外若隐若现的黄金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