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喝药——家世
“别，一屋子药味，难闻，我可受不了。”洛瑾跳起出门，李慎跟上。
“你不用跟着。”
“你若半路溜走，张姑娘可饶不了我。”
“浥尘，你可是洛都双公子，堂堂七尺男儿怕一个弱女子。”
“等你什么时候不怕鹅将军和她手里的银针，你再说别人。”
百草堂，洛珏打了个寒战，可看看披风，已经湿了，便忍着，走到火炉旁，烤烤手。张更注意到她，“逢君，你注意自己的身子，回去加件衣服。”
“不必，你这里有炭盆。”
“那你也要回去，这里没有小妹的换洗衣物。”
“好，我回去拿。”她拿起披风搭在胳膊上走了出去。
百草堂庭院中，大片药圃中种了药材，一排排药架上，晒着整个的或是切好的药材。
李慎和她遇上，他用托盘端着一碗药，向她点头，“洛姑娘。”
她还礼。“公子，这可是给家兄的药？我送去吧。”
李慎将托盘交到她手上，“伯卿他不爱喝药，洛姑娘你做好准备。”
洛珏端着药婉来到后院，一张石桌边，洛瑾蹲着，背对她，正逗弄鹅将军，他听得有脚步声，“浥尘，拿走，不喝。”
“兄长。”
洛瑾一愣，起来转身，“是你呀，我喝。”他抓起药碗一气儿灌了下去，把空碗放在石桌上，忍不住握拳掩口，“咳咳！”
“可是烫？”
“没事，太苦了。”
洛珏将手中托盘放下，把披风摆在石凳上，接着从袖中拿出一只荷包，自荷包里拿出一颗酸梅，酸梅放在手心，伸向他。
他捻起，抛到口中，“哟！真酸！”
“喝了苦药，吃点酸梅，刚刚好。”
“逢君，你和小妹还真不一样，她一天到晚恨不得腻歪在甜食里。”
“多谢。”
“啥？哦，我救的是她，不用你谢。”
“兄长不救她，我也会落水。”
洛瑾右手拿着合拢的折扇敲右肩，向她走近几步，“妹妹，既然要谢，口说无凭，来点实际。”
洛珏不退，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嘴角一丝微笑，“兄长什么都不缺吧。”
“缺，缺点你……”
洛珏眼睛一动。
“叫声哥来听。”洛瑾一脸灿烂。
洛珏嘴角微笑消失，伸手拿了披风，转身离开，“洛公子虽是习武之人，但这风寒不能小觑，又又熬完药不容易，你还是及时喝的好。”
洛珏离开后，李慎缓步走到他身边，“伯卿，洛姑娘毕竟是你义妹。你，注意分寸。”
“她？我……你……真冤死我了！”洛瑾指指洛珏离开的方向，又指指自己，语气无奈。
蕙芷园，兰台，松夫子、枫亭、林晚三人一处商议。“竹之，兰之，李小妹落水一事，是否意外？”
林晚道：“已经查过，毫无头绪。”
“这是你们二人的失职。”
二人低头不敢出声。“那后续如何处理？”
枫亭道：“这李小妹目前仍在昏迷，按惯例应该通知家人，可她的家人是……”
“唉……你们两个，是我的入室弟子，自幼长在身边，可遇事还是没个主意，到底是太年轻。李小妹既入明山院，就是明山学子而已。就算是我松凌雪的徒弟，你们俩个还有你们的师姐，当初在明山院也是如此。可明白？”
二人答：“弟子明白。”
“可……”林晚道：“现在真相如何，只能等李小妹醒来。但若真的有隐情，还是严重的隐情……”
“国有国法，院有院纪。和两年前那件事情一样，在明山院职责之内，按照院纪处理。超出职责，移交刑部。”
枫亭道：“两年前那件事，不涉私情。如今的事情，若是顾念情，怕是会罔顾理法，后果不堪设想。”
“于情，学子落水昏迷，师长应告知其家人；于理，落水隐情，明山院应查清楚，给所有学子一个交代。”
李小妹昏迷三日，洛珏每日从琼华阁出来，都到百草堂一边照看李小妹，一边做自己的事情，或是看书，或是处理事务。
张更劝她，“逢君，这里有我，你不必如此辛苦。”
洛珏答道：“求学期间，不能回家。家人不在身边，舍友之间理应相互照应。”
张更劝了几次，洛珏不为所动，便随她了。
洛珏的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思量，小妹落水之前遇见什么事情了？一个富有灵气的人怎么成这样？真的是公孙韵？是因为我吗？还有，枫、林二位先生的言语之中，透露出她的身份不一般。不知，她是否和舒恬一般，不久，就会离开这里……过了三日，入夜，洛珏撑不住，歪在李小妹床榻边睡着了。
李小妹醒来，她偏头看，“逢君。”
她声音沙哑，音量很小，洛珏依旧听见，立刻转醒，“小妹，你醒了。”她舒了一口气，“你终于醒了。”
李小妹想坐起，却觉得两眼冒金星，看来是饿了，她心中这样思量。“逢君，我饿了。”
“知道饿，就没傻，我去叫又又给你煮药膳。”
李小妹喝完药膳，“这粥还是有药味。”
张更道：“知足吧你！看着逢君的面子上，我才给你煮药膳。你这三天没吃东西，直接喝药伤身，还是吃药膳好。”
“逍遥医，你这药膳是好，可能不能做甜的，我这嚼蜡烛一样。”
“逢君，你瞧。她这厉害得，哪里像是病了的人？亏你还衣不解带照顾了三天，自己差点病了。”
李小妹在自己身上摸索，“诶，我的糖呢？”
洛珏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原来的在水里泡坏了，给你装了新的。”
李小妹接过，“还是你懂我。”她打开荷包，拿了几粒，一颗一颗抛到空中，再用嘴接住，慢慢吃着。
第四日，林晚来看李小妹，在门外听得说话声。
“逢君，你让我下地走走。”
“小妹，别胡闹，听又又的，卧床休养。”
“再不让我接接地气，我要全身麻木啦！”
李小妹的叫喊让林晚忍俊不禁，她掀了帘子进去。洛珏施礼，李小妹自己坐了起来。
林晚一番问候，接着便道：“小妹，本来昨日你醒了，就该来问你。但考虑你还需休养，今日才来问。你落水之前的事情，可还记得？”
“记得呀！我在半亩方塘旁边打水漂，不小心掉进去了。”
林晚听着这像是胡话，接着道：“小妹，你再回忆。又又诊断说，你落水之前，情绪激动，是遇见什么事情了？”
李小妹曲着腿，头隔着被子靠在膝盖上，“我那天本来是要到这百草堂吃螃蟹，想带逢君一起来。可她在琼华阁，迟迟不来，我着急了，打水漂几次不称意，就更着急了。”
洛珏听得这话，不知该笑还是生气。
林晚又多问了几句，李小妹依旧是这番言语。
晚间，李小妹又迎来洛珏的一番询问。
“小妹，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公孙韵？”
“为什么这么觉得？”
“我和她……有些……有些矛盾。听说，你落水的头一天，因我和她大吵了一顿。你不必怕，你是因为我受了这番苦楚，我会为你讨回公道。”
李小妹见她一脸认真，玩心大起，“怎么讨？”
“这里是明山院，林先生一定会为你做主。”
“若不行呢？”
“那我……”
“你要怎么样？”李小妹心里打着小九九，“我又没有什么事情。息事宁人，日后好相见。”
“你是忌惮她的身份？”
李小妹心中无奈，“你想哪儿去了？”
洛珏声音清冷：“洛家先祖出身剑客，是太宣王的左膀右臂。太宣王建国，以洛家姓氏作为国号，授予洛家一品军侯的爵位。洛家先祖作为开国功臣，画像陈列凌霄阁。虽说洛家后代秉承剑客侠风，逐渐淡出朝堂，剑鸣山庄一派江湖武馆的作风。但这爵位也是世代承袭，无人敢轻视洛家。即使公孙家是御史大夫，也不敢正面和洛家冲撞。即使日后真有什么，公子和我兄长是洛都双公子，敬王府和剑鸣山庄也是世交。”
李小妹看她许久，“逢君，在我眼中，你即使不是洛家义女，也能以一己之长入明山院。堂堂学子楷模，也要以家世压人？”
洛珏眼中落寞，这家世于我，何尝不是禁锢。但若不得已，用上一次也可。她缓缓道，“我不希望身边人为我连累。”
“那你若真这样做了，不怕连累洛家？那是你的家人。”
洛珏听到“家人”二字，突然如梦初醒，自己还是过于冲动了，但却不知为何如此冲动。许久她才道：“小妹，你不必多心。你受了委屈，我理应为你讨回公道，即使不靠家世，我也能做到。一次忍了，难道次次都忍？”
李小妹“噗嗤”一声，“逢君，我逗你玩的呢！与你无关，你就不要纠结了。”
洛珏的眼中满是不信。
第五日，李小妹能下地，她在庭院中，一会儿在药圃中穿梭，一会儿在药架之间左瞧右看。
过了些时候，她的背后传来声音，“姑娘。”
她转身，“长宁，你来了。但你来晚了，我都好了。”
长宁，一位少女，与林晚一样的年纪，正是桃李年华。
“是夫人的意思，有逍遥医在，姑娘一定无事。而且，太早来人，给姑娘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