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闺蜜是个坑之莫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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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夫子——捧杀

修身堂,枫亭道:“郑迟,你认为哪句话是威胁恐吓?”

“不过一番口角,洛珏却往别处掰扯,言语之中,把不仁不义的罪名往人身上扣,这不是恐吓威胁。”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不介意一剑劈了你;你再多说一句话,我更愿意劈了你全家。”李小妹一声怒吼,将众人震得一愣,她声音回到正常音调,“听见没,这才叫威胁。至于恐吓嘛,要不要我再来做个示范?”

林先生轻轻呵斥,“李小妹,注意言辞!”

她不情愿地闭嘴。

松凌雪道:“看来,事情的经过,已经明朗。竹之,兰之,你们是男学女学副院,你们来掂量刑罚。”

林晚道:“公孙韵、周画、施书、郑棋、王琴,你们言语不正,挑拨是非,每人三十下戒尺。”

枫亭道:“郑迟、赵风、钱林、孙火、李山,累及同窗落水在先,折辱同窗在后,颠倒黑白更是有错,每人五十下戒尺。”

松凌雪道:“竹之,兰之,你们认为,犯错之人都处罚了?”

二人相互看看,纷纷起身,恭敬道:“请夫子赐教。”

“到底年轻,还需历练。”

松凌雪挥袖起身,走下座位,“洛珏,李小妹,你二人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二人不敢做声。

“李小妹,你冬日落水。洛珏,你受口舌之辱。你们是受害之人,却选择遮掩不谈,宽容大度。但,也是忍气吞声。若人人如此,那只会让犯错者逍遥,受害者受难。”松凌雪的声音无大起大伏,却字字珠玑,如珠落玉盘。

他继续侃侃而谈:“另外,李小妹,你当时于半亩方塘,今日在修身堂。你字字句句,看似在维护洛珏,其实,是在捧杀,你仔细思量。”李小妹猛然抬头,却不知该说什么。

“各位学子,你们无错?”

所有人听得这话,慌忙站起。

松凌雪环视众人。

“无论是小非,还是大恶,煽风点火者,罪如主犯;袖手旁观者,错同帮凶。落水、口角,谁煽风点火,谁袖手旁观?自己思量!”

无人敢做声。

“明山院学子,入院条件,一曰不违律法,二曰出身清白;三曰不论门第;四曰有所专长。各位都有一技之长,但忌讳恃才傲物、目中无人。更难得做到的是初心不改,各位还记得自己为何要入明山院?明山院立院之本——为国育才。明山院训——上善若水,博学笃行。师长职责——得天下英才而教之,因材施教,有教无类。学生职责——安心求学。明山院的一切用度出自国库,不是让各位在这里肆意放纵,勾心斗角。你们既然成为明山院学子,无论是否结业,所言所行都要对得起你们所穿的院服,配得上明山学子这个身份。此事揭过,公案了结,若有人再徒生事端,不论是否结业,均剥夺明山院籍,《琼华录》除名!”

众人噤若寒蝉。

许久,枫亭带头说了句:“遵夫子教诲!”

其他人跟着应答:“遵夫子教诲!”

松凌雪接着道:“在明山院,各位学生要做的事情,尊师长,敬同门,勤学业,正品德。做到这些,两年,便没有荒废。敬人者,人恒敬之;自尊者,人恒尊之。学生们无论以后,是大有作为,还是小有所为,都应谨记,一言不慎,一行不端,累及家人,害其国家。若人人如各位学子今日所为,那洛国危矣。国不安,家何宁?人何全?各位学生牢记今日之事。”

松凌雪走回座位旁,“乙未学子五十六人,每人写明山院纪一百遍,以今日之事为论题,做小策论一篇。枫、林二位副院,做大策论一篇。”

“是。”众人一揖。

松凌雪语气转为温和,“腊月二十八前,完成此事。之后,安心准备过年。”

韩长史、费长史二人取了戒尺。

十人领罚,戒尺一下一下落在手上,也落在所有人心里……

众人散去,枫亭、林晚一同回蕙芷园,林晚道:“两年前……”她又降低声音,靠近枫亭说,“两年前那件事,可比今天的事情严重,都没有闹出这么大动静。”

“国有国法,院有院纪,那件事已经超出明山院职责范围,只能移交刑部,由国法论处。今天这事,却是分内之事。”

“不过,这次,师父是真的生气了。剥夺院籍,《琼华录》除名,那是要昭告天下的。此后,这位学子一生与政、军、学,甚至工、农、商无关了。”二人走到兰阁门口,听到里面传出啜泣声,枫亭探头看看,“诉苦的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林晚拦住,“我一人即可。”

“这位小朋友,你能应付?”

“女孩心思细腻,男子未必理解。女子才懂女子,女学副院是女先生,我可以。”

李小妹靠在左侧的一张桌子侧边,坐在地上,双腿弯曲,双臂抱着腿,眼角挂着泪,见林晚进来,“林先生,您听我解释。我没有,我真没有……”

林晚径直走到左次间的小几旁,“话都说不清,我怎么听你解释,先过来喝杯水。”她打开小瓶,舀了一勺子蜂蜜,放入杯子中,盖上瓶盖,将在风炉上保温的茶壶提起,往杯子中注水。

李小妹用袖子擦擦脸,吸一下鼻子,慢慢走到小几旁坐下。

林晚将茶杯轻轻放在她面前,她双手捧着,呷了一小口,“蜂蜜?”

“嗯,润嗓子的。”

李小妹露出一丝笑容,“谢谢林先生。”

她又仰头,一气儿灌下,用袖子擦擦嘴角,再双手握着杯子抵在心口,鼓着双颊,低着头,一副委屈小女孩的样子,“林先生,逢君是我同窗,又是我舍友,我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捧杀她!”

“那你认为夫子说错了?”

“夫子自有他的道理,可我不明白是什么道理。”

“在半亩方塘,你是否不满她们嫉妒同门、背后语人是非?”

“是!”

“那你说她们的错处就行,为何处处提逢君?”

“她们要说的不是逢君,我才不管。”

“你再好好想想,捧杀。”

“这?”

“制义第一步是什么?”

“先生,我现在头疼,你还考我策论!”

“好好想想。”

“破题。”

“你当时说的那番话,若看作一篇策论。破题是她们的错处,还是逢君的好处?”

“她们的错处。”

“孺子可教。你现在明白,可惜,当时错了。”

“我好像明白了。”李小妹转动手上的茶杯,“嗯……对于大师兄来说,若无人将他处处与逢君比较,只说他学业上的疏漏,那他也不会敌视逢君。”

林晚稍稍愣神,又点头,“不错,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李小妹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起身,来到涤方,将手中的杯子洗干净,放回小几上,向林晚一揖,“多谢林先生!”接着,小跑出门。

林晚手指轻轻敲着小几,“这个小朋友,居然教了我一个道理。”她微微摇头,浅笑,“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

修身堂的一场动静,很快传遍明山院各个角落。挨了戒尺的几人先后前往百草堂,张更和四位医师给他们问诊。

第二日,洛珏走到圆月门洞前,见张更提着药箱出来,便停了脚步“又又,你难得来月华轩,我刚刚去后山取了山泉水,喝杯茶吧。”

张更看见她手中的提梁壶,“也好,给几只红烧猪蹄复诊,可把我累坏了。走,去轸室。”

轸室,张更把药箱放在小桌边,在右侧坐下,她看看小桌上摆的红梅,再看看屏风上悬挂的《墨梅图》。

洛珏手执火夹,夹碳入红泥小火炉,接着用炭挝碎碳,然后燃了碳,将提梁壶置于其上。

张更撑着下巴,“就一杯茶,你还专门去打水?”

洛珏道,“你难得来一趟,《茶经》有云,山水为上,泡茶最好。”

张更站起,漫不经心左右张望,“这轸室,一直只有你一个人。如今,终于有些人气了。”她指指小桌上的梅花,“红梅……”又抬起下巴,看向《墨梅图》,“比墨梅,更有灵气。”

洛珏一霎失神。

“逢君,各人有自己的路。舒恬既然已经归家,况且从未和你联系,你就不要再怀旧了。”

洛珏轻轻摇头,起身入了内室,在屏风后洗手。

张更跟上,隔着屏风问,“逢君,你这个样子,是不是舒恬离开前,你们吵架了?”

洛珏捏紧手中的毛巾,很快松开,继续擦手。

张更接着道:“当年,舒恬离开的那天是九月三十吧?李小妹是今年九月三十来的,是不是一种巧合?”

洛珏出来,经过她身边,她掌心翻出一根银针,扎入洛珏后颈。洛珏站不稳,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张更扶她到榻上坐着。洛珏咳嗽了好几声,满头冷汗。过了一会儿,待她平复下来,张更取针,递了一块手绢给她。她接过,擦去嘴角的血。张更插着腰,“你们乙未学子,一个好了另一个倒,一倒一片!还有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倒。看我太闲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