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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狱
米勒从监狱退休两年了,正在愉快地享受着自由的郊野生活。这晚,当他从收音机听到监狱发生暴乱、三个囚犯正在越狱逃窜的消息时,那三个弃车逃跑、充满杀气的逃犯已悄悄走近了他的房子……
凌晨三点,在门廊的栏杆上,靠着一个高大魁梧、头发灰白的男人,他不自觉地拿出烟斗,把它填满并点了起来。
退休两年了,但他总会梦见自己穿过那扇厚重的铁门,然后咣当一声,他又被关在里面了。
他想起泰茨过去常对他说的那句话:“我不是唯一一个被终身监禁的人。你也是一个。”与泰茨的囚犯身份不同,他是一个狱警,一个看守长。泰茨以为他也会在里面待一辈子,但是泰茨错了,他最终还是没有终生服役。他夏天居住在郊区的这所房子里,冬天到亚利桑那州替人照料关闭的夏营地。而在这两个地方,每个漫长的下午他都可以穿着长长的防水靴,拿着鱼竿在池塘里寻找他最喜爱的猎用鱼。
在他身后不远的房间里,两个女孩正在熟睡——他的孙女麦葛和她最好的朋友安妮。早晨来临,那几个精力充沛的男孩子们将会从农场那边过来,到时,这些活泼的孩子们将会顺着湍急的河流做一次充满冒险精神的漂流。
他很想告诉泰茨:我很好,我和孙辈们在一起,我的生活充满了自由的空气。
与此同时,泰茨也没有入睡,他正在进行一次危险的行动——越狱。
泰茨穿过铁路,背后紧跟着两个比他年轻健壮的家伙——摩根和布雷德娄。在树林里,他们果然看见了一辆本田铁路公路两用小型货车——劳斯顿遵守了他的承诺。
泰茨五十岁左右,但多年的牢狱生涯使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苍老,他消瘦羸弱,皮肤呈病态的灰黄色。但他眼神坚定,闪现出一种狡黠。
打开车门。他们在劳斯顿给他们各自指定好的位置上找到了属于他们自己的衣服——工装衬衫、浅色夹克、牛仔裤和靴子。他们在黑暗中换好衣服,把换下的囚衣和鞋子放到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大纸袋里,这个纸袋里的东西会被马上销毁。
在不远处的监狱里,警笛一直在回响。那里,监狱暴乱应该达到了最高潮。当暴乱被控制住时,他们已经逃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了。
在后座,他们找到了食物——一袋子三明治和两暖瓶咖啡。趁他们在吃东西,泰茨摸了一下自己的座位底部。没错,手枪就在那儿,子弹已经上膛,这都是劳斯顿给他准备好的。现在,如果高大结实、肌肉发达的摩根和布雷德娄不听指挥,他就能够从容应对了。也许他们不会那么做,但什么事情都有一个万一,因为他们目的地不一样,目前只是互相需要罢了。
摩根启动了发动机。
“录音带。”泰茨在后座上提醒道。
布雷德娄将泰茨递过来的录音带推进播放器里面。
这是劳斯顿给他们留下的,里面有一段录音,将会帮他们安全到达目的地,里面的指示很详细,包括如何使用这辆车、如何利用这辆车上的物品、走哪条路线、到哪个地方进行人车供给等等。
无论如何,这个越狱计划是最棒的。
外面响起了汽车喇叭的声音,麦葛和安妮匆匆放下手中的面包片,提起挎包和背包朝门奔去。
“再见,爷爷。”
米勒站在厨房门边,慈爱地看着姑娘们在争抢着那辆农场货车的最好位置。这两天的计划他都安排好了,今天他们去漂流和骑马。明天上午休息,下午他将会送她们到离这里有八十分钟车程的富兰克林的新商业街,让她们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逛街和观察外面的男孩子。接下来他会带她们去餐厅吃饭,之后再去看一部早场电影,然后才回家。
星期天,他的儿子儿媳会过来把麦葛她们接走,那时这所房子又剩他一人了。不过不要紧,因为有一对他在亚利桑那州遇到的夫妇将会过来露营,露营地点他早就物色好了,就在离他房子不远的河流的下游,那里靠近湖区,他们也许会在那里钓两天的鱼。
说到米勒房子面前的这条河流,它是湖区的上游,每天都在源源不断地给湖区注入新鲜的流水和鱼群。其实,在距离湖区大约五英里处,这条河流在经过一个很高的平顶花岗岩礁石后被分为两支:北面的支流很快就变成充满礁石、急流和瀑布的河道,如果不小心误入这条河道,几乎没有活着出来的希望。东面的那条支流也比较险峻,但是不会轻易让人用生命做代价。这两条河流在终点处最终合并在一起,注入湖区。
大自然自有它的美妙之处,米勒想道,这是他以前在监狱当看守时所想象不到的。
黑暗中,眼尖的摩根发现正前方有一个酒馆,于是他将这辆本田两用车停泊在停车场上。
摩根扭转头对泰茨说:“等我们找到你所说的那个湖区,你就下来,然后我们各走各路。”摩根和布雷德娄的目的地是爱达荷州,那儿有他们的朋友——一些刺满文身的从事地下交易的伙伴们。
“是的,一个小时后,我们就不再相互需要了,这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
摩根迈着他的八字步走进酒馆了。
布雷德娄问道:“嗨,到了湖区,他们准备怎样接应你?”
“与你无关。”泰茨冷冰冰地回答,这小子话太多了。
“好了,他们总会有好办法的。”
“上车前,我们就协商过,不会打听彼此的事情。我下车后,这辆小型货车归你们,随便你们去哪儿。满意了吧。”
“他们那么卖力地帮你越狱,我倒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你们不也出来了吗?布雷德娄,别忘了这一点。”
“嘿,我和摩根只是帮你越狱而已,听说你那条病腿不好使,没错吧。”
“布雷德娄,闭嘴!”隔着衣袋,泰茨的手抓住了那把手枪。但最后,他还是忍住没把枪抽出来,因为他不想节外生枝。
这时,摩根回来了。他打开驾驶室,扔给了布雷德娄一听啤酒。当然,没有泰茨的份,因为泰茨是个外人。
二十分钟之后,他们拐上了录音带里指定的那条路。这条路很崎岖,但摩根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突然,一头鹿从黑暗中冲出来,摩根猛地扭方向盘、减速,但还是撞到了它,接着又撞到路边的一棵树上,最后,这辆本田货车滚进了路边的沟里。
三个人浑身血迹地从翻倒的车里爬出来,幸亏只是皮外伤而已。但不幸的是,这辆车彻底报废了。看来,他们只能找另一辆代步工具。
那头鹿倒在黑暗中,痛苦地挣扎着。摩根真想上前踢碎它的脑袋。
休息片刻,布雷德娄走到泰茨身边。
“我想,你的朋友不得不把我和摩根也带上。”
“恐怕没有多余的位置。”泰茨疲惫地说道。
“那他最好给我腾出来!”
“嗨,伙计们。”摩根指着远处说道,“林子那边有灯光,不太远,也许是房子。”
“这么偏僻的住处一定有车辆。看来,我们很快就可以找到车了。泰茨,也许最终我们不需要依靠你的朋友。但是,现在,你绝对需要我们。”
泰茨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一直没有掏出手枪,尽管他非常想那样做。
三人摸黑走进林子,朝有灯光的房子走去。
泰茨猜想那一定是汤姆·米勒的住所。他之所以把附近的湖区作为越狱的中转站,是因为他想再瞧一眼米勒,看看他为自己安排了一种怎样的生活。但没想到的是,他不得不带上两位不速之客前去“拜访”。他为自己将要带给米勒的灾难而感到难过。
女孩子们在客厅看电视,而米勒正坐在厨房的桌子旁扎着鱼钩。刚才,他已经从收音机里知道了监狱暴乱的事,有三个囚犯越狱,但新闻里没有公布他们的名字。就米勒目前的生活而言,他希望这种事情离他越远越好。
“爷爷!”
“爷爷!爷爷!”
突然,从客厅里传来女孩们惊恐的喊叫。
米勒意识到什么,快速跳起来,想冲到客厅。但已经晚了,两个脸带凶气的壮实男人堵在厨房门口。米勒马上认出他们是什么人了,和他们打了一辈子交道,他不会连他们的身份都认不出来。
“坐下,别动。”那个秃子吼道。
但米勒坚持他的立场,他冷静地说道:“小伙子,你正在犯一个错误。”
这句话带有一股强烈的震慑力,以至于另外一个胳膊受伤的人猛地往后退。在监狱里的时候,米勒是一个令囚犯敬畏的看守长,他不但有冷静的思维,还有令人不敢反抗的魄力。但囚犯如果需要他帮忙,他总是尽可能地给他们提供帮助,这是他颇受囚犯爱戴的原因。
这时,他快速地环顾厨房,寻找可以对抗两个亡命之徒的工具,但什么都没有,连一个拖布杆或扫帚都没有。
“妈的,”很快,那个臂上有伤的人认出了他,“是米勒!”
“米勒?”秃头有点意外,然后,警惕地从兜里掏出一把刀。
“一把刀还不足以对抗我。”米勒仍旧冷冷地说着。
“我有足以对抗你的东西。”
接着,客厅传来了说话声,好像在试图安抚两个惊慌的女孩。米勒辨认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查理·泰茨。
布雷德娄在隔壁的洗手间清理他那颗流血的脑袋,摩根正在门口查看米勒的敞篷小型货车。而泰茨已掏出了他的手枪,监视着挤坐在沙发上的米勒和女孩们,此刻前者正用胳膊护着后者。
泰茨在关键时刻亮出了手枪,是一件很明智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他能够控制局面。
泰茨说道:“对不起,汤姆,我没想给你带来伤害。”
“我无所谓,但女孩子们在这儿,查理。”
“明天有飞机来接我。他们需要一个偏僻空旷的地方,我就选择了这里。”
“因为你听我提过这个地方、这所房子,你知道我退休后会住在这里。”
“你知道的,汤姆,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只是事情偏离了我的计划。”
“那你最好帮我把计划扭转过来!我知道那两个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女孩子们听出了爷爷的话外之意,不禁紧紧搂在一起。
“他们不会这样做……”
“他们会的,查理。他们没有大脑,没有丝毫的自制力,才混到如此地步。”
“那么你想让我做什么呢,汤姆?”泰茨挺起了肩膀。
“洗手间的柜子里有一瓶止痛片。给他们倒两杯啤酒,每杯啤酒放六片药。”
“然后呢?”
“我这有一副脚镣,是我退休的时候他们送给我的。这两个家伙刚好可以用上。然后,让两个女孩先走,接下来我用充气筏帮你渡河。这是我们的交易,查理。”
“好吧。”泰茨同意,目前他只能这么做。
换布雷德娄监视米勒和女孩们,泰茨不得不把手枪交给他,不然他如何控制得住米勒呢?当泰茨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他手里端着两杯啤酒。布雷德娄接过其中一杯,他受伤的头正疼得厉害,一杯冰凉的啤酒对他有好处。
摩根从门外进到厨房,也喝掉了另一杯。
“我要拿回我的手枪。”泰茨对布雷德娄说道。
“不,不行。现在它是我的了。你让劳斯顿那个家伙再给你一把吧。”
布雷德娄将杯子里剩下的啤酒喝掉。这会,他算计着怎样把米勒同女孩们分开。用一截木棍把这个固执的老头打晕也许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过了一会儿,布雷德娄“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接着,摩根也瘫在厨房的桌子上,很快打起了呼噜。这药见效真快。
泰茨拿回了他的手枪。
米勒将女孩们送出房子,“快,你们骑车到农场去。”
“爷爷,你怎么办呢?”
“放心,我会除掉那两个浑蛋。”
他拿出脚镣,将布雷德娄两人锁在了栏杆上。
米勒和泰茨一起把充气筏推到了水中。
他们出发了。
泰茨把枪放在了衣襟下面,米勒看到了泰茨这个举动。
“汤姆,为什么不开动发动机?”
“水流很大,它会送我们过去的。等我返回的时候我会用上发动机的。”
“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汤姆。”泰茨深深吸了口气。
“有三十年了吧。”
“我刚进来的时候,我们都很年轻,你给我带了不少书……”
“我觉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查理,而且那些书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它们对我很重要,我学到了很多。你还为我做了很多事情。”
“这是我的责任。不过,查理,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那个来监狱里用犯人做试验的大医药公司吧,那会你还没退休呢。他们让我为他们处理数据,我掌握了所有的窍门。然后,我设法联系上了另外一家同样具有竞争力的医药公司。他们派劳斯顿来见我——当然,是以律师的身份,律师同囚犯见面——这个监狱是允许的。我就利用这些特许的会面机会,把我所研究出来的数据传递给他。我的酬金不菲,全被存到了外面的一个银行账户里。”泰茨迫不及待地把这些告诉米勒。
“这些数据很重要,一旦他们从我这得到全部的数据,他们就可以开始制作这种药物的样本,然后批量生产。这时我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把我从这个鬼地方弄出去。刚开始他们不同意,但最后不得不妥协,因为他们太需要最终的数据了。于是他们找人详细谋划了这出暴乱,说实在的,我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计划,因为太像一次军事行动了。按计划,我今晚刚好到达这里。”
泰茨贪婪地呼吸着夜晚的空气,接着说道:“瞧,它成功了,汤姆,现在我们都自由了。我们都服了我们该服的刑期。接下来,一切可以重新开始了。”
“但是,查理,你别忘了,他们当初为什么要把你关进监狱。”米勒语气很严厉。
“我知道,那个女人和那两个孩子,我已经背负着度过了三十年。”泰茨也变得很严肃。
“到一个新的地方,你敢保证你不会再那么做了吗,查理?”
“是的,我已经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汤姆。三十年的自由,难道你不觉得三十年足以偿还一切了吗?”
“要不是这个国家的法律问题,查理,他们早就把你送上电椅了。”
“你希望他们那样做吗,汤姆?”
“我做不了主,但从咱们三十年的交情来看,不,我不希望那样。问题是,你现在重新把这个问题推给我,而我不得不作出决定。”
夜色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平顶礁石,河流在它旁边分成左右两支。
“你总是秉公无私,汤姆。但你得遵守你的诺言,这是我们的交易。”
“问题是,你触碰到了我的良知。我真希望你今晚没找我,这样它就与我无关。”
米勒把船滑向右侧的支流,这条河的流速突然增加,流水声更加喧嚣了。
“你可以装作一切都没发生吗?汤姆。”
“不行,今晚发生太多事情了。”
筏子忽然在水面上急速前进,不断地撞击到河中间的礁石。很快,船进水了。
“怎么回事?汤姆,你把我带到哪儿去?”泰茨开始警觉起来。
“我可以告诉你,前面是瀑布,几乎没有人从这条激流中生还过。”
“汤姆,你……你要干什么?”
“在到达瀑布之前,我会跳下水去。如果足够幸运的话,我还能活着。但你不会游泳,查理,我很清楚,你将和筏子一起掉下瀑布。”
“我有枪!”
“你最好开枪。”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们确实是朋友。但你今晚让我不得不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前面传来哗哗的瀑布声,他们很快就会被卷下去。
米勒从一旁跳下了船。颠簸的筏子上只剩下泰茨一个人。
“汤姆!汤姆!”泰茨发出了最后的惨叫声。
随即,他的声音被瀑布吞没了。
米勒很幸运,他通过岩石爬到了岸上。筏子把他带出了很远,回家的路有点长,他每走一步都能回想起泰茨那悲惨的喊叫声。
但他依然是强硬的汤姆·米勒,即使退休了也一样。
今晚,他只是遵守自己的人生宗旨,做了件他必须做的事,让任何懊悔都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