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娜伽与灰海王
根据莱夫的情报，娜伽山丘离灰火堡并不远，但途中不仅道路崎岖，还要穿过一片沼泽，稍有不慎便要成为鳄鱼的晚餐。
而他们甚至连匹马都没有。
绕过巡逻的侍从，加文趴在莱夫背上翻墙而出，顺着坡，一路往悬崖下奔去。
陆地走不通，那就走水路。
连跑带跳来到崖底的海滩，两名亡灵船员早已守在这里，他们身旁，“海婊子号”静静躺在碎石上，船身还挂了几条水草。
登上“泓洋巨怪号”时，加文就让船员拖着这艘小船躲在瞭望塔的视野盲区，借助“泓洋巨怪号”的动力一起登上老威克岛。
“不好意思添麻烦了。”加文心里默默向巴隆的桨手道歉。
希望他们没发现这次划桨还多带了艘船。
他坐上船，另外两名船员和莱夫把“海婊子号”推下水后，便潜入船底，推着它往娜伽山丘航去。
夜幕下，就算有人发现，也只能看到一人一船模糊的黑影，最多再奇怪下这人为什么不划桨也能让船动起来。
望着亡灵船员划水掀起的微波，加文感觉自己简直像个奴隶主。
娜伽山丘位于靠近大威克岛的娜伽摇篮湾处，大约半小时后，随着岸上的地势越来越低，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岭豁然出现眼前。
“海婊子号”往岸边靠近，加文站起来，借着月光，看到荒草遍布的石滩中，大约几十根突兀的白骨从地底如树干般钻出。
他走下船，莱夫从海中站起跟在身后。
这些比长船桅杆还粗的骨头蔓延千米，岁月的侵蚀让它们的位置变得凌乱无序，但从微微向外几乎一致的弧度，依稀能看出这些骨头曾经隶属同一个体。
加文想起卡洛斯曾经的话语。
“灰海王亲手斩杀娜伽后，淹神将它的骨头变成化石，好让后世铁民永远铭记初代先王的功业。”
“这些就是娜伽的化石。”加文喃喃道。
他把手放上去。
顿时，脑中仿佛劈过一道雷电，耳边突然出现娜伽愤怒的咆哮。
“嘶——！”
加文吓得立刻松手。
他转头查看四周，莱夫站在身旁，寂静的夜空下只有微弱的虫鸣。
“死了这么久还要吓我一下。”缓过来的他笑了笑。
不过也不一定是娜伽，说不准是淹神他老人家想和自己开个玩笑。
加文看向远处，沿着白骨围出的通道往山顶走去。
他能感觉到，那个关于灰海王和娜伽梦境的答案越来越近了。
海风吹过，加文站在山顶，一轮明月倒映在娜伽摇篮湾，显出与铁群岛毫不相衬的宁静与美丽。
加文皱起眉头。
潜意识告诉他来对地方了，自己却没有下一步做什么的预感。
总不能是淹神特地当一回导游，请他来参观一下娜伽标本的景点。
要真是这样，加文非得把投诉信塞满它的流水宫殿。
正疑惑时，一个低沉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声音缓缓从脑中响起。
“跳下去······”
“跳下去？淹神？”
加文探出半个身子，望向底下的汹涌浪花和隐隐露出的锐利礁石。
他摇摇头：“开什么玩笑。”
话音未落，身后，一股力量突然撞上他的后腰，毫无防备的加文脚下一滑，身不由己从山顶跌落。
“啊！”
加文的惊叫撕碎寂静，崖壁的碎石棱角飞快从眼前掠过，跌入海里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悬崖上莱夫的影子。
他瞬间明白了原委。
“淹神，我······”
灌进嘴里的海水硬生生把下半句堵了回去。
崖底泡沫翻涌，加文挣动手脚，按理说，有【淹神血脉】的他在水里应该能活动自如。
但这次，周围的海水变得粘稠，小的可怜的浮力下根本做不出什么动作，他只能眼睁睁望着水面破碎的月亮离自己越来越远，视线沉入海洋的无底深渊。
恍惚间，他又回到那个梦境。
狂风暴雨呼啸而过，娜伽被雷电击中后痛苦挣扎的身躯搅动滔天巨浪，青年被迫调转船头，给了这怪物喘息之机。
“嘶——！”
娜伽钻入水中，露出海面的锋利背鳍选择远方逃遁。
白发青年挂起帆，嘹亮的声音喊道：“你逃不掉的，娜伽！”
声音穿透水墙、穿透礁石，穿进淹神的流水宫殿。
“轰！”
加文望去，只见娜伽前方，方圆数百公里的海床剧烈隆起，瀑布般的海水从四面八方的悬崖冲下，伴随蜿蜒的闪电，这座灰色的岛屿死死挡住了娜伽的去路。
即使在海里，如此庞大的身躯也避不开这障碍。
“嘶——！”
娜伽撞上岛屿，它张开口，飞快吞噬一切挡路的泥土石块，试图冲出一条路。背鳍割断上面的树林湖泊，泥浆混入大海，海水变成浑浊的土黄色。
当它吞下最后的石块，割断最后的树木，青年的渔船也已近至眼前。
“为了这片海，为了所有的生灵，你受死吧！”
青年屹立船头，伸出右手，一道耀眼的雷霆长枪在他手中汇聚。
“以淹神之名。”
长枪掷出，刺中娜伽脖颈的刹那，剧烈的白光炸开，淹没岛屿，淹没青年，淹没一切。
加文的意识猛然回到身体。
周围的海水恢复了浮力，他试着动了两下，身体灵活的像条海鱼。
“刚刚就是结局？”他自言自语道。
娜伽为了逃命将淹神召唤的岛屿一分两半，最终被灰海王借用淹神的力量结束生命。
而被分开的岛屿，估计就是如今的大威克岛和老威克岛。
自己的确得到了答案，可内心深处，加文仍隐隐觉得这不是此行的全部。
如果是这样，淹神像上次给他再托个梦就好了，哪需要大费周章引自己过来？
就在他准备先浮上海面再做打算时，一双手宛如幽灵般突然拉住他的衣服。
“谁！”
加文猛然转身，看到的却是莱夫的脸。
这位亡灵船员转身向海底游去，游出几十米后，又停下回头，仿佛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跟上。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过去看看。
自己和莱夫的意识连接已经断开，现在的他大概率算是淹神的临时使者，应该不会害自己。
月光很快完全消失，冰冷刺骨的海水漆黑一片，即便靠着【淹神血脉】，加文也只能勉强辨认出海床和珊瑚，十几米开外则只剩下一片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到了海底。
加文跟着莱夫落地，敏锐地发现有些不对。
脚下的触感不是凹凸不平的海床，反倒像坚硬的木板。
他四处张望。
高耸的桅杆，倾覆的船舱。有限的视线里，木屑像海雪般飘浮在周围，珊瑚则肆意生长，填满腐朽木板间的缺口。
这是艘沉船。
一些早已泡烂的衣服碎屑从眼前飘过，加文随手抓住其中一片，上面的图案却让他的瞳孔猛然收缩。
那是苏克利夫的家徽——九头蛇的形状。
而据他所知，盐崖岛近期沉没的船只有一艘。
面板跳出。
【姓名：多诺·苏克利夫】
······
几行文字后，下面赫然写着：
【船只：“寡妇守望号”】
【船员：2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