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青笛坞
两人沿着一条宽约三尺的黄土路前行，漫步至竹林边。
墨文渊忽站定身子，抬手指向路旁的枯竹，“小白，你知道这片竹林也是宝贝吗？”
听见墨文渊的话语，小白的耳尖轻动，敏锐的捕捉到两个字‘宝贝’？
她转过头看向枯竹林，心中忽回想起宗胜说过的话语：好宝贝可是会自己跑的。
她双眼倏然蹭亮，看我今天不进去逮个宝贝出来。
心中一想到抓住宝贝肯定会被夸奖，小白急不可耐的挣脱他的手，蹦跳着钻进竹林中。
这片竹林不大，倒是不用忧心小白会跑远。
墨文渊便蹲下身，伸手从地面抓起一把灰色颗粒，手指轻搓，白色竹米从灰粒中露出。
将竹米凑近鼻尖嗅了嗅，竟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抬头望向竹林，只有几株毛竹带有绿意，其他竹干已化为青灰色。
“嘻嘻嘻！文渊，快看，我抓着宝贝了。”
却见小白小手中正捏着一只金黄色的甲虫。
她幸幸的将笋虫放入墨文渊伸出的大手中，似在等着他的夸奖。
墨文渊失笑：“这是竹笋虫，不算宝贝，宝贝就是就是那绿油油的青竹。”
“才不是！”小白噘嘴，“它会跑，青竹又不会！”
她捏着甲虫，任它在掌心爬动，另一手紧抓墨文渊的衣袖，生怕他反驳。
墨文渊默然站起身，牵着她的小手往村中走去。
小白晃着手中的“宝贝”，虫翼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金光，将她的眸子也映得锃亮。
黄土路蜿蜒向前，绕过几块绿油油的水稻田，没入在错落相间的村舍中。
一座土胚房立在村前，一名头戴斗笠的汉子正坐在院中的独凳上抽着焊烟。
他面朝屋后，看着一片片枯萎的竹林不停的叹气。
墨文渊食指微曲，轻叩已被风雨染成深棕色的竹编门。
院内的汉子听见敲门声，转头望向竹门外的两个模糊身影。
想来又是来求灵液的外来人，可惜！他站起身来，打开院门。
见是一名身着黑色锦服的年轻男子，那汉子问道：“这位兄弟可有何事？”
墨文渊躬身行礼道：“晚辈墨文渊，自红岩城来。家父遭邪祟侵体，几经周折，从一位仙师口中打听到或可用‘清心竹露’疗愈。这才有此行，劳烦大哥告知可从村中何处寻？”
那汉子眉头皱起，狐疑的看向墨文渊身侧只有几岁大小的白净娃娃。
“此乃家中小妹，很是黏我，我本一人独行，不曾想她悄悄跟着我溜了出来。还未请教大哥姓名？”
那汉子将院门拉开，引二人进入院内，平和道：
“我叫孙有财，两位既远道而来，想来一路疲惫，先到屋内喝些茶水再说。”
墨文渊牵着小白走进院内，抬眼望去是三间土胚房。
跨过被磨得锃亮的石门槛，两人坐在八仙桌下方的条凳上。
孙有财拿来茶壶和两个竹杯，将竹杯斟满后继续说道：
“我们祖上有个规矩，每年冬至前三日要办‘竹灵祭’。小兄弟来得也不是时候。”
说到此处，孙有财蹲在地上，长叹一气。
墨文渊凝眉思索，竹灵祭？
他问道：“孙大哥，清心竹露可就是竹灵祭中产生？”
“正是，祭奠先得用新伐的青竹制成竹筒——必须是当年生的嫩竹，在寅时收集竹叶上的露水。
把这些竹筒供在石庙前的青石台上，再由村东头王婆婆家吹三天《安竹调》。等曲声停了，竹筒里的露水就会变成青玉色的灵液。”
墨文渊沉吟道：“此事可是有仙师指点？灵液可真有奇效？”
“并非，乃是百年前竹仙托梦于前代村长。这灵液三滴便能治高热惊厥，五滴可解蛇毒。往年常有行商带着盐铁来换，一竹筒能换半石米。
可去年不知哪里来了一只凶兽窜进了竹林，虽后来被仙师剿灭，但这竹子却突然全开了花。
如今竹林枯萎，想来竹仙也已离去了。”
说到此处，孙有财的烟杆重重磕在门槛上，溅起几点火星。
“此翠竹林可有多少年了？”
问到此处，孙有财脸上浮现自豪之色，道：“我们村子在时，翠竹林便已在了。我不知道多少年，不过我曾祖父就埋在对面山坡上。”
墨文渊目光扫过孙有财屋内，竹篮、簸箕、竹扇家中无不充满竹的气息。
他不由得回想起山河志的注解，万物生灵，都有机缘通灵。
通灵虽在灵气充裕地区更为容易，但这竹林年代久远，兴许是诞生了竹灵。
不过此地灵气稀薄，怎会窜来妖兽？
“孙大哥，我可否去参观一番那石庙？”
“可以，我地里还有活，我唤我那小子带你去。”
说罢，他站起身走至院中，对着隔壁喊道：“虎子，别玩了，来带这位大哥去石庙去。”
“哎！来嘞！”
墨文渊牵着小白走至院中，只见一个黑小子站在石墩上，用手撑着篱笆，两腿一跃便翻进了院内。
他正打量着两个穿着光鲜亮丽的外人，最终目光凝在看上去年龄和他差不多的小白身上。
墨文渊从袖中拿出一块绿豆糕，递给他，虎子有些犹豫，把目光看向了他父亲。
“收着吧！把你那小玩意儿送给这位小妹妹，回来再编。你唤他墨大哥，早些回来。”
虎子黝黑的手掌在衣襟上蹭了蹭，这才接过那块碧玉似的绿豆糕。
他又从怀里摸出个物件，在衣襟上蹭了蹭递给小白：“给、给你玩...”
小白接过时，竹蝉翅膀突然颤动，腹中竹米“沙”地轻响。
她瞪圆眼睛，学着蝉鸣“知了——”
见小白喜欢这竹蝉，虎子面露喜色，把糕点小心揣进怀里，道：
“墨...墨大哥随我来。”
沿着田埂往北走，穿过几间土坯房，枯萎的竹叶在脚下沙沙作响。
走在前面的虎子忽然蹲下身，扒开一从焦黑的竹根：“上月我在这儿瞧见一个会发光的竹节......”
小白眼睛快速眨动，宝贝？
“没有呀？”
她蹲在虎子身边，身着的白斗篷擦过少年的手臂。
虎子耳尖泛红，声音都结巴起来：“就...就像萤火虫，嗖地钻进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