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官媒红印
晨光穿透雕花窗棂,在沈知意的床榻洒下斑驳光影。她慵懒地伸着懒腰,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终于睡上了安稳觉。”
对着铜镜精心梳妆,眉眼间透着几分从容与自信。
踏着青石板路,沈知意来到官媒衙。此时的衙署静悄悄,她掏出官职铜牌,守卫见是新上任的九品官媒,便放其进去。
一排排架子上整齐摆放着官媒印,沈知意踮起脚尖,“奇怪,怎么找不到呢?”
她小声嘀咕着,突然灵光一闪:“高品阶的官媒印应是锁起来的,不可能跟低品级的同放一处!”
她拿着钥匙够向紫檀木架子最高层,绣鞋尖踢到个鎏金签筒,筒底还刻着“天作之合”四个小字。
“四品官媒印...”才将这木盒拿下还未捂热,身后传来一道惊雷般地呐喊:“谁在那?!”
沈知意吓得手一抖,慌乱中将官印塞进袖中,心脏砰砰如擂鼓。
回身一看,竟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温钰!”沈知意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与慌乱。
眼前人前世正是沈知意的师傅!
此刻的温钰还是七品官媒的装束,眉眼间却已透着几分威严。
温钰眉头微蹙,眼神警惕:“你怎知晓我名字?你是谁?”
沈知意脑子飞速运转,目光瞥见墙上的官媒画像,眼前一亮:“那个...方才我看到回廊有现任官媒画像,便识出了你!”
“下官姓沈名知意,是新到任的九品,以后咱们就是同僚啦!”她脸上堆满笑容,试图缓解紧张气氛。
温钰不为所动,脸色阴沉:“现衙署还未处开工时期...”
“六到八品官媒分别值守,今日是我当值。”温钰语气冰冷,“你在这里作何?”
沈知意慌乱中举起自己的媒婆铜牌,结结巴巴道:“找...找这个!”像只受惊的兔子,说完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王府西厢房,沈知意本以为李承渊在等她一同前往礼部,却不想看到一名陌生女子正捂嘴娇笑。
那女子身着粉色襦裙,身子婀娜,宛如画中仙子。
李承渊见其狼狈样,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不顾身边人,径直走向沈知意。
“拿到了吗?”他倒略显焦灼。
沈知意默默点头。
“承渊哥哥,”软糯女声似春水漫过门槛,手提八宝食盒婷婷袅袅走近,脸上带着几分娇嗔:“承渊哥哥,还未曾向我介绍下,这位是...?”
李承渊不着痕迹退开半步:“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沈知意,新上任的九品官媒。这位是苏婉柔,吏部尚书的千金。”
“原来这位就是沈姑娘...”苏婉柔意味深长地盯着眼前这位素裙丫头。
指尖捏着块莲花酥递来,腕间佛链随动作轻响,“大师诵过经的点心,最是养心。”
沈知意看着酥皮上可疑的凹陷,接过时突然指向前方:“那灰鸽莫不是来抢食?”糕点脱手飞出,正被俯冲的灰鸽叼个正着。
苏婉柔绢帕僵在半空...
“能不动声色地去礼部见到程嫣然,还要多亏了婉柔的帮忙,她们二人是同期。”李承渊突然开口。
“沈姑娘既是官媒,不若替我瞧瞧八字?”苏婉柔抽出金丝庚帖,“都说我与承渊哥哥命格相契...”
沈知意指尖抚过“李承渊”三字,又见其一脸无奈相,忽然轻笑:“苏小姐这墨里掺了矾水?倒是防虫。”她将庚帖对着阳光,“可惜这矾量过重...”灰鸽适时掠过,爪尖勾破庚帖边角。
李承渊的剑穗金铃骤响:“该出发了。”
苏婉柔绞着破损的庚帖站在原地,东珠步摇晃出细碎冷光。
劝当朝礼部千金悔婚这事,放在谁身上都要心里打鼓。
礼部偏院的青石地上落满桂花,程嫣然发间的累丝金凤簪随着转身在阳光下晃出细碎光斑。
沈知意攥着袖中发烫的庚贴,原来真有人生在同日同辰,却似隔了云泥。
同样的时辰落地,一个被乳娘抱进雕花木床,一个却裹在粗布襁褓里蜷在无人之地…
那袭月白褥裙似浸着晨露的玉兰,眉梢眼角皆是江南烟柳般的温柔。沈知意更加笃定:谢榕屿那个纨绔子弟,实属配不上眼前这般曼妙女子!
“柔姐姐这翡翠耳坠真衬肤色。”程嫣然亲昵地挽住苏婉柔,“许久未见姐姐,这让妹妹好一通挂念。”
“妹妹莫要说笑,”苏婉柔眼波流转,伸手捏了程嫣然的脸颊,“我们前几日不才在古琴课见过?妹妹那日弹的《凤求凰》,弦音绕梁,久久难忘…”
程嫣然捂嘴笑得花枝乱颤:“姐姐还是如此风趣,青洲城第一才女的名号,妹妹可没有本事抢了风头。”
沈知意定睛看着这出“姐妹情深”的戏码,暗自腹诽:原来贵女之间的友谊,便是互相往对方嘴里塞糖衣炮弹。
苏婉柔用帕子掩嘴轻笑,眼尾余光直直飘向李承渊。程嫣然这才注意到旁人,“承源哥哥,今日是哪里的风给您吹到我这小院来啦?”
眼神扫过沈知意,“这位是?”
“民女沈知意,新到任的官媒司,见过程小姐。”沈知意福了福身,从袖中掏出铜牌。
程嫣然盯着铜牌眨眼,又看向李承渊,一脸疑惑。
“程小姐,我来此是特地来询您对这桩婚事的看法?”沈知意将快要揉烂的婚书拿出。
廊下气氛瞬间凝固,程嫣然绞着杏色帕子:“谢世子…”
“上月在醉仙楼为舞姬一掷千金,三日前在赌坊输掉百匹云锦…”沈知意顿了顿,“这样的郎君…真能托付终身?”
程嫣然咬着下唇,眼眶渐红:“不过是父亲与谢伯伯在酒桌上敲定的,你说…我敢不从吗?”
“有何不敢?”沈知意“唰”地亮出官媒印,“官媒册我自会处理,但程小姐要考虑清楚,若程大人知晓此事,定要拿我是问,当然,那时你必要助我,若你态度坚定…”
程嫣然盯着官媒印,手指微微发抖,她抓起沈知意的手按在印泥上:“就赌这一把!”
沈知意正要盖印,苏婉柔冲过来按住她手腕:“且慢!婚姻大事岂可儿戏?程伯伯与谢伯伯的交情…”
“苏姑娘倒是关心。”沈知意挑眉,指尖轻轻一挑,苏婉柔的衣袖便滑落半寸,“莫非这桩婚事,与苏姑娘也有关?”
李承渊见状连忙挡在中间:“办完了吗?办完就走。”他偷偷给沈知意使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利落地将印盖上。
程嫣然盯着红印,破涕为笑:“沈姑娘若往后有何难处,尽管来礼部寻我。不知沈姑娘现住何处?明日我想亲自登门拜谢。”
“拜谢就不必了…衙署住所暂未建成,我现下暂借住于王府别院。”
程嫣然转头看向苏婉柔:“不如明日,我与苏姐姐一同去王府拜访?”
李承渊抢先摆手:“不必了,王府公务繁忙,明日我有要事处理。”
“不忙不忙!”苏婉柔挽住程嫣然的胳膊,“承源哥哥公务再忙,总不会连杯茶的时间都没有吧?”
沈知意憋笑看着眼前这出,突然觉得,这青洲城的贵圈实属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