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争执再起，幼鹤择主
三仙观的道童，大多自幼便听着三位祖师的故事长大，陆羽自然也不例外。
他犹自记得，当年老观主说起三祖灵兽仙时，曾神秘地压低声音。
“作为三祖的本命灵兽，那玄龙龟本该随主而逝，却不知三祖用了什么逆天手段，硬是让它活了下来，成了本观的守护灵兽。”
此刻，陆羽总觉得湖底那庞然大物正在暗中窥视自己。
那半阖的巨目大如头颅，在幽暗的湖水中泛着瘆人的绿光，宛如两团飘忽的鬼火。
他后背倏地沁出一层冷汗，握着船桨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发紧。
“这位师弟，再看下去，当心玄龙师祖把你当点心吞了。”
一道戏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陆羽悚然回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身后竟多出一人。
来人二十多岁，站在龟背上，背负双手，一袭白衫随风而动。
而他脚下踩着的赫然是一只通体绿毛的灵龟——那龟首、四肢皆覆着细密的绒毛，怎么看都透着几分怪异。
“在下汪明风，方才玩笑之语，师弟莫怪。”青年含笑拱手。
陆羽连忙还礼：“见过汪师兄，小弟陆羽。”
哗啦水响间，绿毛龟已驮着汪明风靠近独木舟。
青年仔细打量陆羽，恍然道：
“我想起来了，你是玄微观主当年亲自带回山的那个孩子。这么急着来灵兽园，可是要挑选本命灵兽？”
见陆羽神色黯然，汪明风自知失言，忙岔开话题。
“当年我刚入内观时，也是这般迫不及待。天色已晚，我带你过去吧。”
陆羽最后瞥了眼湖底那道黑影，这才划动独木舟，跟在绿毛龟后缓缓驶向湖心岛。
他未曾察觉，玄龙龟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他踏上小岛，方才缓缓阖上那双看尽沧桑的巨目。
————
在汪明风的指引下，陆羽依礼拜见了镇守灵兽园的冲虚子长老。
冲虚子俨然一副苦修者的模样，盘坐在蒲团上，对二人的到来只是鼻间“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退出静室后，汪明风低声解释。
“冲虚长老向来如此，并非针对你。”
说着引陆羽往园中走去，“走，带你去挑选本命灵兽。”
陆羽默默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跟着汪明风走在灵兽园中，陆羽发现，整个灵兽园宛如一座巨大的动物园，各种灵兽被分门别类地饲养在不同的区域。
“经数代经营，园中现有灵兽五百三十二种。”汪明风面露得色，“其中更有三种下品血脉的珍品。”
“哦，是那三种？”陆羽眼前一亮。
众所周知，妖兽世界遵循的是残酷的丛林法则，血脉至上。
按照品级，妖兽血脉从低到高分为：下品、中品、上品和极品四等。
一个妖兽的血脉高低，几乎直接决定了它日后能走多远。
妖兽想要打破血脉限制，难如登天，除非能遇到逆天的机缘。
譬如传说中的鱼跃龙门，可亿亿万条鲤鱼中，也未必能有一条成功。
因此，灵兽园能拥有三种下品血脉的灵兽，已属难能可贵。
毕竟，绝大多数妖兽的血脉都是无品的，它们终其一生都无法突破至二阶。
汪明风抬手一指，“瞧，前方便是第一种——龙鳞马。此灵兽体内流淌着一丝蛟龙血脉，善御水，可日行八千里，本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见围栏中十余匹骏马正悠闲食草，通体覆着湛蓝鳞片，在夕阳下泛着粼粼波光。
“可惜……”汪明风摇头，话锋一转，“最后一匹幼驹两月前就已被选走，若要等新驹，怕是要三五年光景。”
一般来说，修士多会选择幼兽作为本命灵兽，毕竟本命灵兽与修士性命相连，需得签订神魂契约。
而成年灵兽的神魂强横，稍有不慎便会反噬其主。
二人正说话间，忽闻清唳破空。
抬头望去，但见十余只仙鹤翩跹云间，雪羽映日，青冠耀耀，一派悠然自得之景。
“那是第二种下品灵兽——青冠鹤。”汪明风负手望天，悠然道：“此鹤天生拥有御风之能，可扶摇直上九霄。若得为伴，无论斗法还是远遁，都占尽先机。”
“说起来也巧，青冠鹤族群不久前刚诞下一只幼鹤……”
汪明风话音未落，一道声音突然从身后打断：“陆师兄，当真是巧啊！”
陆羽蹙眉回首，却见李晨峰正与一位女修并肩而来。
那女子约莫双十年华，杏眼桃腮，行走时柳腰轻摆，自有一番风流媚态。
“你怎么在此？”陆羽冷声道。
李晨峰五日前已经入定，按理说早就该选好本命灵兽了，莫非他是因为挑选功法耽搁了？
“我来这里，自然是为了挑选本命灵兽。”李晨峰嘿嘿一笑，“殷师姐和我说，这里不久前刚诞下一只幼鹤，特过来碰一碰运气。”
说罢挑衅地看着陆羽。
二人剑拔弩张之际，那殷姓女修眼波流转，娇声道：“这位便是陆师弟吧？奴家殷妍妍，久仰了。”
声音酥软，听得人骨头发痒。
“见过殷师姐！”陆羽拱手作揖。
殷妍妍掩唇轻笑，转向汪明风。
“汪师兄，看样子两位师弟同时看中了这只幼鹤，依你看，该怎么办？”
汪明风闻言，一时间也有些为难。
他沉吟片刻，终于开口。
“这样吧！按照老规矩，让幼鹤自择其主。”
见陆羽和李晨峰似乎有些困惑，殷妍妍及时解释道：“便是你二人各立一方，将幼鹤置于中间，看它奔向何人。”
“妙极！这个办法好，公平！”
李晨峰率先认同，却故意把“公平”二字咬得很重，暗指当年老观主偏私之事。
陆羽不甘示弱：“正合我意。”
他自忖天赋远胜对方，不信这幼鹤会舍高就低。
“既如此，殷师妹先带他们去演武场准备。”汪明风一锤定音，“我去取幼鹤。”
“两位师弟，跟师姐走吧！”殷妍妍秋波一转，扭着水蛇腰往前引路。
陆羽与李晨峰对视一眼，俱是冷哼一声，紧随其后。
这所谓的演武场不过半亩见方，四周却密布着层层禁制符文，青光流转间隐现玄妙。
陆羽刚在殷妍妍指定的位置站定，便见汪明风怀抱一团淡灰之物大步而来。
待得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只母鸡大小的幼鹤。
小家伙羽翼未丰，头顶却已现出一抹淡青色冠羽，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它在汪明风臂弯里不安分地扑腾着，细长的翅膀末端，隐约有清风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