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初入汴京
北宋的 1095年,春寒宛如一位眷恋尘世的仙子,尚未决然离去,丝丝凉意仍在空气中缱绻徘徊,仿若轻柔的纱幔,给这世间蒙上一层薄纱。暖日却似那热情奔放的少年,迫不及待地穿透云层,洒下缕缕金晖,轻柔地抚摸着汴京这座繁华如梦、仿若人间仙境的都城。大街小巷,人潮如涌,摩肩接踵,车水马龙间,喧闹之声不绝于耳,恰似黄钟大吕齐鸣,又仿若一幅流动的盛世长卷,正徐徐铺展于天地之间,每一帧画面都饱含着生活的热烈与蓬勃。
李清照,这位才情卓绝、心思细腻如发的女子,在家人的簇拥下,莲步轻移,踏入了汴京的地界。她身着一袭月白绫罗长裙,裙角绣着的素色梅花,随着她的步伐若隐若现,仿若暗香浮动,恰似她自身的才情,内敛而动人。一头乌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更添一抹楚楚动人的韵味,仿若春日里娇柔的花朵,惹人怜惜。她抬眸四顾,眼眸中起初满是新奇与惊叹,仿若孩童踏入了梦寐以求的糖果铺子,那琳琅满目的繁华让她目不暇接。可在那眼底深处,却又隐匿着一抹淡淡的忧郁,仿若春日清晨湖面上飘拂的一缕轻烟,轻盈且不易察觉,却又真实而执拗地存在着,恰似她心底对未知前路的隐忧。
街边的店铺鳞次栉比,幌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在向过往行人招手,诉说着各自的故事。绸缎庄里,匹匹绫罗绸缎色泽艳丽得仿若天边的云霞,质地柔软得如同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拂过脸颊。店伙计熟练地展开一匹匹料子,向贵客们展示着,口中吆喝着:“瞧一瞧,看一看呐,这可是从苏杭新进的上好绸缎,穿在身上,那叫一个体面!”那声音响亮而热情,充满了对自家货品的自豪。点心铺子前,刚出锅的糕点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引得一群孩童围聚叫嚷,小手高高举起,眼巴巴地望着蒸笼:“我要那个梅花酥,快给我拿一块!”孩子们的眼中闪烁着渴望,脸蛋因兴奋而红扑扑的。还有那杂耍班子,锣鼓喧天,艺人的精彩表演惹得众人阵阵喝彩。喷火艺人一张口,火焰如蛟龙腾空而起,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有人不禁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走钢丝的艺人步伐轻盈,如履平地,看得众人不禁捏一把汗,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然而,李清照的目光却仿若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缓缓落在了街角一位卖字画的老者身上。老者面容清瘦,白发苍苍如霜雪,一身粗布麻衣虽简朴,却难掩其从骨子里透出的儒雅气质。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浅浅的沟壑,仿若一部无字天书,记录着往昔的沧桑与智慧。他身前的地摊上,一幅幅字画古朴典雅,仿若承载着岁月的厚重,静静散发着历史的韵味。那笔墨,或雄浑豪放,仿若奔腾呼啸的江河,一泻千里,气势磅礴;或婉约细腻,恰似静谧流淌的溪流,潺潺而过,润物无声。每一笔每一划,都似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有金戈铁马的豪迈,亦有花前月下的柔情。
李清照莲步轻移,缓缓靠近,她俯身凝视着一幅绘有墨梅的画卷,眼神中满是痴迷。那梅花傲雪凌霜,在宣纸之上绽放,虽无斑斓色彩,却自有一番风骨。枝干苍劲有力,仿若铁铸,花瓣虽寥寥数笔勾勒,却神韵尽显,仿若能嗅到那清幽的暗香。这梅花,仿若与她内心深处的某一处悄然共鸣,恰似找到了知音。她伫立良久,仿若忘却了周遭的全部,沉浸在这字画的世界里,思绪飘远,仿若穿越时空,与那作画之人进行了一场灵魂的对话。此时,周围的喧闹仿若被一层隔音罩隔绝,她的世界里唯有这幅墨梅。
恰在此时,赵明诚一袭青衫,翩翩公子模样,仿若从画中走来。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清朗如玉,眉眼中透着一股书卷气,手中还握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绘着的墨竹栩栩如生,随着他的走动,仿若墨竹也在轻轻摇曳。他本是赴友人之约,行色匆匆,脚步却在抬眼间,被李清照专注的神情吸引,仿若被施了定身咒。那一瞬间,时间仿若静止,喧嚣的街市仿若成了无声的背景,天地间仿若只剩下他们二人。李清照仿若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静静绽放在这尘世之中,她的眉眼、她的风姿,让赵明诚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仿若一颗小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打破了原有的静谧。
而李清照似有所感,微微抬眸,目光与赵明诚交汇。那短暂的对视,仿若一道闪电划过,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仿若星辰碰撞出的火花。随即,他们又各自慌乱地移开目光,仿若受惊的小鹿,匆匆逃离。李清照的脸颊微微泛红,仿若天边的晚霞,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仿若密集的鼓点。她手抚胸口,试图平复那紊乱的心跳,手指微微颤抖,泄露了她内心的慌乱。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赵明诚那清朗的面容,那瞬间的对视,仿若在她平静的心湖上投下了一颗石子,泛起一圈数圈涟漪,久久难以平息。她心中暗自思忖:“这公子,怎生得如此儒雅,眼神仿若能洞察人心,今日这偶遇,倒叫我心乱了几分。”
另一边,在遥远的济南,李迥明因家中有事未能同行。他独坐庭院之中,庭院里的桃花已含苞待放,粉粉嫩嫩,仿若少女的娇羞。可他却无心欣赏,望着那空落落的石凳,往昔与李清照一同吟诗作画、谈笑风生的场景历历在目,仿若昨日重现。思念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取来纸笔,欲将满心的牵挂与思念倾诉于信笺之上。他的笔锋刚劲有力,字字句句皆饱含深情:“吾妹清照,汴京一行,路途遥远,兄心忧之。家中诸事繁杂,未能相伴左右,望妹珍重自身,遇喜同享,逢忧莫悲。兄日夜盼妹归,切切。”写罢,他将信仔细封好,交付给信使,眼神中满是期许,仿若那信笺能带着他的思念,瞬间穿越千山万水,飞到李清照身边。他还特意叮嘱信使:“务必尽快送达,莫要耽搁。”信使领命而去,李迥明仍伫立在庭院中,望着信使远去的方向,久久未动,眼神中满是落寞与牵挂,仿若被抽走了精气神,只剩满心的空落。
李清照在汴京的居所,布置得雅致清幽。窗台上摆放着几盆鲜嫩的花草,有淡雅的兰花,有翠绿的菖蒲,为这略显清冷的房间增添了几分生机。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花草上,仿若给它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让它们在这清冷中透出几分温馨。她时常独坐窗前,手托香腮,望着窗外的街巷,心中思绪万千。这一日,她收到了李迥明的来信,拆开封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读着那饱含深情的话语,她的眼眶不禁湿润,仿若清晨的露珠在花瓣上滚动。她轻轻呢喃:“兄长,我又何尝不想念你,想念家中的一切。”声音轻柔,仿若被风一吹就会消散,却饱含着无尽的惆怅。
她起身,踱步至庭院之中,此时正值黄昏,余晖将她的身影拉得修长,仿若一幅孤独的剪影。望着汴京街头依旧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断传入耳中,她却仿若置身事外,仿若繁华是彼岸的烟火,她只能隔水遥望。心中的思乡之情愈发浓烈,思念着远方的故乡济南,思念着家中的亲人,还有那一同长大、情谊深厚的李迥明。她喃喃自语道:“故乡啊,何时我才能重回你的怀抱?”声音轻柔,却饱含着无尽的惆怅,仿若秋风中的落叶,飘飘悠悠,不知归处。
回到房间,她燃起一炉沉水香,那袅袅青烟仿若她的愁绪,悠悠飘荡,萦绕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她取来纸笔,蘸墨挥毫,一首《菩萨蛮·风柔日薄春犹早》跃然纸上:“风柔日薄春犹早,夹衫乍著心情好。睡起觉微寒,梅花鬓上残。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沉水卧时烧,香消酒未消。”她笔下的每一个字,都仿若一颗晶莹的泪珠,饱含着无尽的忧郁与思念。风虽轻柔,日虽渐暖,可她的心却仿若仍被寒冬笼罩,仿若置身于冰窖之中。晨起穿上夹衫,本应心情愉悦,可那心底的孤寂与对故乡的眷恋,却在睡起后的微寒中愈发清晰,仿若冬日的霜雪,在阳光下愈发刺眼。鬓上的梅花残落,仿若她逝去的无忧时光,一去不复返,徒留伤感。而故乡遥不可及,唯有沉醉方能暂忘那揪心的思念,仿若只有在梦境中,才能寻得一丝慰藉。香已燃尽,酒意却仍未消散,仿若她的哀愁,绵绵无尽,仿若那潺潺流淌的溪水,永不停息。
此后,李清照每每漫步汴京街头,看着那繁华的景象,心中的忧郁却愈发深沉。她眼中的热闹,仿若虚幻的泡影,转瞬即逝,仿若晨雾,太阳一出来就消散得无影无踪。而那隐藏在心底的思念与哀愁,却如同陈酿的美酒,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醇厚,仿若窖藏千年的佳酿,入口绵柔,后劲却十足。她在这繁华与忧郁之间徘徊,仿若一只迷途的孤雁,找不到心灵的归宿,仿若在茫茫大海中漂泊的孤舟,四顾茫然。
有时,她会在夜深人静之时,独坐月下,轻声吟诵着自己写下的诗词,月光如水,洒在她的下,仿若为她披上了一层银纱,却又衬得她愈发孤独,仿若广寒宫中的嫦娥,清冷寂寞。路过的丫鬟,听到那低低的吟诵声,心中也不禁泛起一阵酸楚,仿若被一根细细的针轻轻刺痛。丫鬟悄悄停下脚步,躲在一旁的花丛后,不敢惊扰她,只能默默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眼中满是怜惜,仿若看着一朵即将凋零的鲜花。
一日,李清照再次路过那卖字画的街角,老者依旧在那,只是字画又换了一批。新换的字画风格各异,有的描绘着高山峻岭,气势恢宏;有的展现着小桥流水,婉约动人。她再次驻足,目光在一幅幅字画间游走,仿若在寻找着什么,仿若一个执着的寻宝者,期待着能发现心中的珍宝。此时,赵明诚也因心中牵挂,再次来到此地。他远远望见李清照的身影,心中一动,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仿若被磁石吸引。
李清照似有所感,回首望去,两人的目光再次交汇。这一次,赵明诚鼓起勇气,上前作揖道:“姑娘,前番偶遇,见姑娘对字画钟情,赵某心中钦佩,今日又见姑娘前来,想必姑娘定是知音之人。”他的声音清朗悦耳,仿若山间的清泉流淌。李清照脸颊泛红,仿若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微微屈膝还礼:“公子过奖,小女子不过是略爱字画,聊以慰藉罢了。”她的声音轻柔婉转,仿若黄莺出谷。两人交谈几句,言语间仿若有一种无形的默契,仿若心有灵犀一点通。可李清照心中的忧郁却并未消散,她望着赵明诚,心中既有初见时的心动,又有对未来的迷茫,还有那如影随形的思乡之愁。她深知,自己身处这繁华汴京,心却仿若被千丝万缕的愁绪缠绕,难以解脱,仿若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挣扎无果。
回到家中,李清照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白日里与赵明诚相遇的场景不断在脑海中回放,她心中既欣喜又不安。欣喜于能遇见这般才情出众、气质儒雅的公子,仿若在荒芜的沙漠中遇见了一泓清泉;不安的是自己内心的复杂情感,仿若汹涌的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担心自己会在这汴京的繁华中迷失,仿若置身于迷宫之中,找不到出口;担心那日益浓烈的思念之情会将自己吞噬,仿若被猛兽追赶,无处可逃;更担心与赵明诚之间那若有若无的情愫会给自己带来未知的变数,仿若行走在悬崖边缘,步步惊心。她望着床顶的帷幔,思绪飘远,仿若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找到前行的方向,仿若迷失在茫茫夜色里的旅人。
几日后,李清照听闻汴京有一场盛大的诗会,诸多文人雅士都会汇聚于此,切磋诗词技艺。她心中一动,一来想要借此机会见识一下汴京文人的风采,二来也盼着能在诗会中寻得几分慰藉,暂忘思乡之愁。于是,她在丫鬟的陪同下,精心梳妆打扮一番,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罗裙,裙袂上绣着精致的蝴蝶,仿若翩翩起舞,头戴一支羊脂玉簪,更显温婉动人。
诗会现场,雕梁画栋,布置得极为雅致。众人围坐于庭院之中,四周摆满了奇花异草,花香与墨香交织在一起,仿若一场感官的盛宴。起初,诗会进行得颇为顺利,文人墨客们纷纷吟诗作词,佳句频出。李清照也沉浸其中,不时微微点头,心中暗自赞赏。
然而,轮到一位名叫刘崇的富家公子作诗时,气氛却陡然一变。这刘崇平日里仗着家中财势,不学无术,却又喜好附庸风雅。他站起身来,摇头晃脑地吟道:“春景美如画,花儿朵朵开。鸟儿飞上天,快乐又自在。”这诗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不少人面露鄙夷之色,但摄于其家世,又不敢公然嘲笑。
李清照却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这一笑虽轻,却在寂静的诗会现场格外刺耳。刘崇顿时恼羞成怒,脸色涨红,他瞪着李清照,恶狠狠地说道:“你这女子,有何好笑?莫不是觉得自己才高八斗,能作出比我更好的诗来?”
李清照微微起身,不卑不亢地回道:“公子这诗,通俗易懂,自是有几分趣味。只是在这诗会之中,众人皆盼着能听到更为精妙的佳作,以飨耳目。小女子不才,愿献丑一首。”说罢,她略一思索,便轻声吟道:“暖日催花绽,柔风拂柳翩。诗心凝墨韵,雅意醉流年。”此诗一出,众人皆惊,纷纷赞叹不已。不仅对仗工整,意境优美,更将春日之景与诗意情怀完美融合。
刘崇见状,更是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从反驳,只能冷哼一声,甩袖坐下。诗会结束后,众人纷纷围拢过来,向李清照请教诗词之道,她一时间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但李清照心中却并无多少喜悦,望着众人热切的眼神,她只觉愈发孤独。她深知,这些赞誉并不能填补她内心的空缺,思乡之情依旧如影随形。她默默退出人群,在丫鬟的陪伴下,缓缓离去,背影仿若被一层落寞笼罩。
又一日,李清照受友人之邀,一同乘船游览汴河。河面上游船如织,雕饰精美,仿若漂浮的宫殿。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仿若细碎的金子。两岸垂柳依依,随风摇曳,仿若绿衣仙子翩翩起舞。远处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仿若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李清照与友人坐在船头,欣赏着这美景,起初心情稍有舒缓。可没过多久,她的目光却被一艘迎面驶来的游船吸引。那艘船上,一群富家子弟正在饮酒作乐,欢声笑语不断。其中一人,身形样貌竟与赵明诚有几分相似,她不禁心头一颤,目光紧紧追随。
待那艘船靠近,李清照才发现是自己看错了,那人并非赵明诚。她心中一阵失落,仿若从云端跌入谷底。友人察觉她的异样,轻声询问,她只是微微摇头,不愿多言。此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河水掀起层层巨浪,游船开始剧烈摇晃。众人惊慌失措,船夫竭力稳住船身,却也难以抵挡这突如其来的风暴。
李清照紧紧抓住船舷,心中恐惧万分,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故乡的画面,那宁静的街巷,温暖的庭院,还有亲人的笑脸。她喃喃自语:“若是此时能在家中,该有多好。”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她对故乡的思念达到了极致。
好在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天空逐渐放晴,游船也缓缓平稳下来。李清照却仿若丢了魂一般,回到家中,便径直走进房间,关上房门。她躺在床上,望着床顶,脑海中不断交替出现诗会的场景、赵明诚的身影以及刚刚游船惊梦的惊险,心中五味杂陈。她深知,自己在这汴京的日子,注定充满波折,而那思乡的愁绪,恐怕永远也无法消散。
数日后,李清照收到家中来信,告知她家中一切安好,让她安心在汴京生活。可这封信,却并未减轻她的忧郁。她深知,故乡的安稳并不能填补她内心的空缺,她渴望的是那份纯粹的宁静与归属感,仿若倦鸟渴望归巢。她再次来到庭院,看着那几盆花草,仿若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它们虽在这汴京的庭院中生长,却失去了原本在故乡土地上的自由与随性,仿若被囚于笼中的小鸟,失去了翱翔天际的快乐。她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花草的叶片,眼中满是怜惜,仿若看着受伤的亲人。此时,天空飘起了细雨,雨滴打在叶片上,仿若她的泪珠,簌簌落下,仿若在与花草一同哭泣。她站起身来,任雨水打湿自己的衣裳,在这细雨中,仿若与天地融为一体,共同沉浸在那无尽的忧郁之中,仿若化身为雨中的精灵,用泪水诉说着自己的哀愁。那丝丝细雨,如同她心中千头万绪的愁丝,剪不断,理还乱。
雨过天晴,街巷渐渐恢复了生机,可李清照的心境却愈发沉郁。一日,她偶然路过一家琴坊,悠扬的琴声如潺潺流水般飘出,引得她驻足聆听。那琴声时而激昂,仿若金戈铁马奔腾而来;时而婉转,恰似春日里的微风拂过花丛。李清照听得入神,不禁想起往昔在济南时,与李迥明一同抚琴弄曲的美好时光,那时的他们,无忧无虑,沉醉在音乐与诗词的世界里。如今,身处异乡,这熟悉的琴声却只能勾起她更深的思念。
正出神间,琴坊老板热情地招呼她:“姑娘,看您如此着迷,可是懂琴之人?我这店里新到了一把古琴,音色绝佳,姑娘可有兴致品鉴一番?”李清照微微点头,随着老板走进琴坊。店内摆满了各种精美的古琴,琴身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老板小心翼翼地捧出那把新琴,置于案上,轻轻拨弄琴弦,琴声清越悠扬,余音袅袅。
李清照轻轻坐下,手指轻抚琴弦,试着弹奏起来。起初,琴声略显生涩,可随着她沉浸其中,曲调愈发流畅,她弹奏的正是一曲《梅花三弄》。那琴声中的傲雪凌霜之意,与她曾痴迷的墨梅画卷遥相呼应,仿佛是她内心的另一种倾诉。周围的人渐渐围拢过来,被她的琴声吸引,沉浸在这美妙的音乐世界里。然而,一曲终了,李清照却并未感到丝毫的畅快,反而愈发惆怅。她深知,这短暂的琴音慰藉,无法驱散她心头长久的阴霾。
与此同时,赵明诚自上次与李清照相遇后,心中也满是牵挂。他四处打听李清照的消息,得知她参加诗会、乘船出游等诸事,心中更是对这位才情出众的女子多了几分怜惜与倾慕。这日,他听闻李清照在琴坊,便急忙赶来。刚踏入琴坊,便看见李清照独坐琴前,神情落寞,他的心猛地一揪。
赵明诚缓缓走近,轻声说道:“姑娘,许久不见,不想今日在此聆听姑娘的妙曲,赵某深感荣幸。”李清照闻声抬眸,见是赵明诚,脸颊微微泛红,轻声应道:“公子过奖,小女子不过是借琴抒怀罢了。”两人的目光交汇,一时间,琴坊内仿若静谧无声,只有那丝丝缕缕的情愫在空气中悄然流淌。
可李清照很快又垂下眼眸,她想到自己的思乡之愁、对未来的迷茫,以及与赵明诚之间这份尚未明朗的感情,心中愈发沉重。赵明诚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柔声道:“姑娘似有心事,赵某虽不才,但若姑娘愿意倾诉,赵某愿做那倾听之人。”李清照微微摇头,苦笑道:“公子好意,小女子心领了,只是这诸多愁绪,岂是三言两语能道尽的。”
琴坊外,天色渐暗,街边的灯笼依次亮起,映照着湿漉漉的地面,泛起粼粼波光。李清照起身,向赵明诚微微行礼,告辞离去。赵明诚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伫立,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帮李清照驱散这心头的阴霾,让她在汴京也能绽放笑颜。
回到家中,李清照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思绪纷飞。她想起今日琴坊中的种种,赵明诚的关切眼神、那把音色绝佳的古琴,还有围观众人的赞叹,可这一切都无法填补她内心对故乡的思念空洞。她取出纸笔,又写下一首新词:“雨打芭蕉夜未眠,琴音袅袅思无边。汴京繁华终是客,故乡山水梦中牵。”字里行间,满是她对故乡的眷恋和在异乡的孤寂。
几日后,李清照收到一封匿名信笺,信上的字迹刚劲有力,写着:“姑娘才情斐然,赵某钦佩不已。近日城中有一奇景,或可解姑娘心中烦闷,若姑娘愿往,明日巳时,城西断桥边相见。”李清照心中一动,猜想着或许是赵明诚所寄,虽有些犹豫,但那份对新奇事物的渴望和想要暂时摆脱忧愁的念头,还是促使她决定赴约。
次日,李清照精心梳妆,身着一袭鹅黄长裙,淡雅素净,在丫鬟的陪同下前往城西断桥。一路上,她心中忐忑不安,既期待着未知的奇景,又担忧着种种变数。来到断桥边,却不见赵明诚的身影,只有一位老妇人在卖花,花摊上的花朵娇艳欲滴,散发着阵阵清香。
李清照正疑惑间,老妇人笑着走上前,递过一束梅花,说道:“姑娘,这是一位公子托我交给您的,他说您定会喜欢。”李清照接过梅花,心中涌起一股暖意,那梅花的暗香让她瞬间想起初入汴京时看到的墨梅画卷,以及与赵明诚的种种相遇。她环顾四周,依旧不见赵明诚,却在断桥的石柱上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愿这梅花能如姑娘般傲雪凌霜,不惧霜寒。望姑娘每日展颜,莫要再被愁绪困扰。赵某敬上。”
李清照的眼眶湿润了,她深知赵明诚的良苦用心,可这份感动却也让她更加矛盾。她一方面感激赵明诚的关怀,为这份朦胧的情愫而心动;另一方面,思乡之情如汹涌的潮水,一次次冲击着她的心防。她在断桥边伫立良久,最终还是带着复杂的心情,在丫鬟的陪伴下缓缓离去。
此后的日子里,李清照依旧在繁华的汴京与深沉的忧郁中徘徊。她时常独自漫步在街巷,看着人来人往,心中却仿若隔着一层纱,与这热闹格格不入。每一次看到与故乡有关的事物,或是回忆起往昔的美好时光,她的忧郁便又加深几分。而赵明诚的身影,也不时在她脑海中浮现,那份尚未明朗的感情,如同春日里的薄雾,既美丽又让人迷茫。
直到有一天,家中传来急讯,告知她李迥明病重,盼她速归。李清照听闻,心急如焚,当即决定收拾行囊,返回济南。在离开汴京的那一刻,她望着这座繁华的都城,心中五味杂陈。这里有她的新奇见闻,有与赵明诚的邂逅,也有无数次的忧愁与感慨,但此刻,所有的一切都不及故乡亲人和挚友的安危重要。
马车缓缓启动,李清照坐在车内,泪水潸然而下。她知道,这一趟汴京之行,将成为她心中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那些繁华与忧郁、心动与迷茫,都将随着车轮的滚动,被深深埋入心底,化作诗词中的一抹幽思,供后人品味她在那个时代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