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问罪
暮色渐浓，贾琮屋内烛光正盛。
不知不觉间，案头的烛台已换了三支红烛。
贾琮执笔的手悬在宣纸上方，迟迟不肯落下。
原来，自黛玉走后，贾琮立刻翻出购买的宣纸和颜料、画笔等，铺设在案头，提笔作画。
“最难是眉间颦蹙，这是画龙点睛之笔。”他自言自语。
饶是他前世画过无数人物肖像，此刻也难为不已。
要把黛玉的神韵画出来，真的很难很难。
他手指在砚台边沿轻敲，陷入了沉思。
忽然间，贾琮想起黛玉吟出《夕阳楼》时，眼尾布满了似泣非泣的氤氲。
一时间，福至心灵。
只见手腕微动，笔锋轻落，便在画中人眼角点染开几不可察的淡青。
接着又在其他地方小心翼翼勾勒。
不知不觉，竟一夜到天明，画中人终见雏形。
定睛望去，一双烟眉似蹙非蹙，雾鬓微垂，只是唇上那点胭脂总不得意。
贾琮揉了揉眼睛，搁下笔，起身踱至窗前。
入眼处，满庭桃花被春风吹得纷纷扬扬。
“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桃花开。”他忍不住吟诵改编的一句唐诗。
“有了。”
贾琮灵感忽来，返身取来银毫细笔，准确无误地在画中人朱唇上点下丹红。
......
三日后。
贾琮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抱着手静静看着案上终于完成的画作。
只见三尺生宣上，一位妙龄少女的轮廓在烟云水汽间若隐若现。
画中人眉似远山含黛，青丝绾作飞仙髻，斜插的羊脂玉簪雕为断剑。素手执荷作剑指，背景为若隐若现的湘妃竹。
她看起来似笑非笑，似颦非颦。
任谁看了这幅画，都会被吸引。
活生生的仙女下凡。
“先这样吧，该好好睡一觉了。”贾琮嘀咕一声，伸了个懒腰。
这几日劳心费神，总算画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一些细枝末节的调整。
将画收好，吃了些点心后，他倒头就睡。
等再睁眼的时候，他有点分不清是什么时辰。
洗了把脸清醒清醒，正要出门逛逛，外面传来脚步声。
“琮三哥，那《石头记》后半部你还写不写了？这都几个月了！”
宝玉踏进屋子，径直问道。
“才思枯竭了，我需要好好想想。”贾琮叹了口气，“若是拿不像样的后半部来糊弄你，我于心何忍？”
“倒也是。”宝玉跟着叹道：“几个妹妹都看的如痴如醉，袭人都看哭了。”
她哭什么？我没写到悲惨剧情啊，还在爽的阶段。
贾琮一时错愕。
等等，几个妹妹？
“你都给谁看了？”
“探春、迎春、惜春、林妹妹、袭人。”贾宝玉讪笑着，“都自家人，不要紧的。”
“惜春不到十岁，你也给看？”
“其他姐姐妹妹都看了，怎能少得了她？”
好一个雨露均沾，贾琮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对了，宝玉，我再问你件事。”他想起了正事。
“琮哥儿只管开口问便是。”
“二太太和凤姐姐今儿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可是你闯祸惹恼了她们？”
“与我无关。”贾宝玉忙摆手，道：“与金陵那薛表哥有关。”
“什么事，快说来听听。”贾琮呼吸急促了几分。
难道因为自己在这方时空降临，引起金陵出现了变故？
贾宝玉往门外看了看静静站着的两名小丫鬟，压低声音道：
“你应该知道。薛蟠表哥因抢丫鬟打死人吃了官司，正在应天府审理。”
“薛姨妈一家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到苏州游玩去了。”
“留族里几个老家人处理这事，就等官司了结了好进京。”
“那新上任的应天府尹贾雨村贾大人是林妹妹的老师，又蒙我父亲举荐，才得以到金陵上任知府。”
“贾大人肯定清楚薛姨妈家和我们贾家的关系。”
“你说那贾雨村会不会知恩图报，报答我们恩情，通融通融？”
“这不难。”贾琮沉声道：“薛大哥只要花钱，贾大人当然会卖面子，官场上不都是这样。”
他同时在心中叹了口气。
不光红楼如此，纵观上下五千年，哪个朝代不是这样呢？
“那事情既然能解决，二太太和凤姐姐又是何故？”
“哎。”宝玉叹气一声，声音压得更低，“你不知道，老爷早上回来后说起此事，一阵叹气。”
“他痛心地说薛表哥做事无法无天，肆意而为，有失家规门风，说薛家有愧圣恩。”
“后又说子不教，母之过。”
“那我明白了。”贾琮点头道：“薛姨妈是二太太和凤姐姐的亲戚，二老爷这样说，二太太和凤姐姐当然不高兴了。”
“对对对。”宝玉附和道：“我看就是这个意思。”
“本来我在外面偷听呢。”他心有余悸道：“老爷又把我叫进去。”
“训了我一通，说我要是敢学薛表哥为了女子做糊涂之事，就打断我的腿。”
“而且绝不找人通融，该杀就杀，该剐就剐。”
“把我吓得跪在地上直磕头。”宝玉拍着心口道。
“哈哈哈哈。”贾琮笑道：“那可学不得。”
贾政明说薛蟠被薛姨妈宠溺惹出祸，又暗指王夫人太宠溺宝玉，担心宝玉将来也闯大祸。
那王夫人脸色能好到哪里去？
薛姨妈又是凤姐的姑妈，同气连枝下，凤姐也不会高兴。
偏又不能与贾政争辩，只能忍气吞声。
“学不得，学不得。”宝玉笑道：“你情我愿的事，哪能强迫。”
“听说薛表哥抢的那个小丫鬟模样极好，眉心有颗胭脂，与众妹妹都不同，想必别有一番风情。”
“要是薛姨妈一家进京来，应该能见到......”宝玉低声说着，陷入了呆滞。
得了，花花公子又犯痴呆了。
贾琮摇头暗自叹息。
贾宝玉这样的人，见一个，爱一个，怎么能配得上林妹妹？
贾琮严重怀疑林妹妹喜欢宝玉是因为在贾府就接触不到几个正常的同龄男子。
整日里面对的都是些莺莺燕燕，没几个男子。
男子中，要不是贾琏、贾蓉、薛蟠这种色中饿鬼，要不就是贾环这种猥琐怪。
相比之下，宝玉善于哄人，也会讨人欢心，倒能正常点，才骗到了林妹妹。
“光惦记那丫鬟？”贾琮笑着出声打断宝玉的遐思，“那宝钗姐姐肯定也是国色天香，你不期待？”
“对喔！”宝玉吸了口凉气，拍手道：“我怎么把宝姐姐忘了！”
“哎，薛姨妈一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进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