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不是贾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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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开悟

“李商隐的诗,许多以其隐晦迷离、意境深远而著称,往往令人难以捉摸其深意。”

“写下这首诗时,彼时的李商隐沦落天涯,又值春残日暮,人有情而鸟无意,伤春伤时又自伤身世。”

贾琮认真地说着,眼珠子浅浅地盯着黛玉,仿佛在借古说今,暗点她的处境。

黛玉知贾琮的意思,自己何尝不是又一个李商隐。

她平静与贾琮对视,倒也不避,想听他继续说。

她认为贾琮不可能故意戳她心窝。

“可我不这么认为。”贾琮说着,用笔尖挑起案上碗中一抹水滴,对着黛玉道:

“这水滴,落在土里是春雨,沾在蕊中是朝露。”

言罢,他又蘸了点墨汁,轻轻在黛玉手捧着诗集的“泪中自有春意生”旁勾勒出几道新芽。

黛玉低头看着新芽,有些疑惑。

贾琮嘴里接着道:“府内有一处荷塘。”

“前日我去逛,发现那塘边有一棵老柳树,树皮皴裂处渗着琥珀似的树泪,可你猜接着怎么着?”

“怎么着?”黛玉忙问。

贾琮指着诗集上的新芽,带着清亮和喜悦的声音道:

“我掰开树痂往里瞧,裂缝深处竟挤着簇鹅黄的嫩芽,比向阳枝上的还鲜亮几分。”

他放下笔,握住黛玉的小手,柔声道:“最暗处的泪,养着最新生的绿。”

“这就是‘泪中自有春意生’。”

“你说,这嫩芽会不会努力活下去,长为参天大树?”

“它绝不会感叹自己被树痂所困,自伤身世!”

一席话说的黛玉心神恍惚,直直盯着贾琮,柔情似水。

贾琮松开手,满怀春风道:李商隐若知千年后有痴人这般解他热肠......”

“定要说'此泪当沃相思树。'”

“此泪当消女儿愁。”

“琮表哥!”黛玉再也忍不住,扑进贾琮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贾琮由着她哭了好久,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这个时候,情绪的宣泄很重要。

黛玉若是在住处哭的这么狠,早被人围住了。

好一会儿过后,哭声终弱,贾琮肩头却湿了一片。

“好了,差不多了。你要是把眼睛哭肿了,别个问起来,要如何解释?”

黛玉听了,松开贾琮,仍带着一点抽泣,“我知道了。”

“我要你做一件事。”贾琮正色道。

“什么事?”

“回去后,把你以前作的那些诗稿都烧了。”

“为什么?”

数月来,贾琮和黛玉暗中互赠诗文唱和,关系亲近了不少。

贾琮很清楚黛玉那留着很多诗稿。

只是,那些诗都或多或少都带了些黛玉心底的愁绪。

林如海如今还没去世,尚且如此。

等他没了,更加难熬。

“因为,我不光给你买了《易安词记》、《温李全诗》。”

“还买了苏轼、辛弃疾的词集准备送你。”

“女子未必不如男,女子也可雄浑豪迈,笑对人生。”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妹妹不学那李清照,未尝不能做那苏轼、辛弃疾!”

“下次你再拿诗给我,可要换一个风格了。”

贾琮微笑着说道。

黛玉有些动容,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贾琮的意思。

她轻启朱唇,“依哥哥的便是。”

“如此甚好。”贾琮笑了笑,“你端坐着,让我好好瞧瞧你。”

黛玉疑惑道:“你又要做什么?”

“过几日你就知道了。”贾琮卖了个关子,细细将黛玉从头到脚都认认真真扫了一遍。

黛玉便不多问,静静坐着,任由贾琮端详。

一刻钟后,黛玉才有些不舍的离开了贾琮的住处。

再不走,丫鬟婆子就来找了。

黛玉快回到碧纱橱的时候,正巧与急匆匆往外走的紫鹃碰了个照面。

“姑娘你才回来,我正要去找你呢。”

“我又不是几岁的黄毛丫头,只是一会儿功夫不见,你急什么?”黛玉抿嘴笑道。

紫鹃也笑,“姑娘不是黄毛丫头,是天上神仙下凡。”

“哼。”黛玉假装生气着往屋里走,问道:“宝玉还在背书?”

“嗯,听袭人说,他坐立不安,也没下心思,谁知道能看进去多少。”

“二舅舅这几日要考校他,他若是应对不好,少不了得挨打。”

紫鹃掀起帘子,轻轻道:“有老太太和二太太护着,最多挨骂,被打倒不至于。”

黛玉走进屋子,不再说宝玉的事。

进了屋后,瞅了瞅四下无人,忙悄声道:“把我之前写的那些诗稿都拿出来,快烧了去。”

“啊?那不是姑娘和琮三爷,姑娘和他......?”

紫鹃惊讶不已,欲言又止。

黛玉和贾琮私底下写诗唱和都是偷偷进行,唯有紫鹃知情。

那些诗稿被紫鹃藏的很好。

“你想哪里去了?”黛玉眼神一紧,差点笑出声,“他让我烧的,我们好着呢,你快烧了便是。”

紫鹃认真看了黛玉几眼,见其表情不像说谎,便信了她的话。

“好,我现在就办。”

她迅速从床底下取出厚厚的一沓诗稿,又拿来一个铁盆,将诗稿扔在在盆中,三两下便化为了灰烬。

刚做完,收拾妥当,宝玉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身后跟着袭人、秋纹等人。

他赌气往椅子上重重一坐,嘴里喊道:“不学了,好没意思,大不了明天被老爷骂一顿就是。”

袭人忙上前安慰,“小声点,传到老爷耳里,谁也救不了你。”

“我的小祖宗,吃了午饭,你多少再背点罢,只求过几日勉强过关就好。”

宝玉振振有辞嚷嚷道:“那些劳什子四书五经有什么可看的,不及琮三哥那半部《石头记》一分好。”

“你还提琮三爷。”袭人道:“人家写了这《石头记》外,整日里都在看四书五经,比你用功多了。”

“哎,琮三哥好好的一个妙人儿,偏要做那禄蠹国贼。”

宝玉痛心道:“大老爷从来都没提半字让他读书,他倒是一门心思钻了进去。”

“人家那是谨遵亡母遗命,府里都说琮三爷孝顺呢。”秋纹忍不住替贾琮说话。

本就郁闷不已的宝玉听袭人和秋纹都说贾琮好,顿时生气,“你们一个二个的都念他好。”

他一甩手,“去去去,都服侍他去,管我作甚?”

袭人的泪顿时啪嗒落了下来,抽泣道:

“谁念他好了,我们只是劝你多看书,少挨二老爷责骂,你不念情就说了,还说这样令人伤心的话。”

见袭人哭了,宝玉只好上前去哄。

好半天后,袭人才破涕为笑。

这时,宝玉忽想起黛玉,思忖道:

“怎不见林妹妹过来看看,这里面的动静她应该听到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