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起法兰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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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诱饵

“你确定你听到的是法语?”塔尔顿爵士单膝跪地,护手甲捏住佣兵的下颌,眼神凶狠的逼问。

医师掀开的麻布帘子走了进来,带进一缕即将入冬的刺骨寒意:“这位大人,他需要静养,您可以问问题,但您不能这么做!”

角落里的那位勃艮第贵族伸手拦住了医师,佩剑和锁甲碰撞出发出细碎的声响:“不要干预,我们需要知道真相!”

“你们这群英国杂种!”佣兵奋力的挣扎着,更多的血液开始从他背后的绷带中渗出。

“不要再废话了!”那名勃艮第贵族上前拉开了塔尔顿爵士,蹲在佣兵面前,焦躁的逼问:“回答我们的问题,你确定你听到的是法语吗?”

他赞助的商队之前被劫掠,这让他损失了很大一笔钱。

尽管各种证据都指向了英格兰人,但是他的封君勃艮第公爵始终没有做出有效回应,这让他挽回损失的心愈加迫切,所以他才愿意加入找线索这样的“烂活”。

“我确定!”佣兵猛地坐起身子,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喷出的血沫溅上塔尔顿爵士华丽的胸甲:“在我用刀捅伤那个杂碎的时候,他骂了一句putain(该死)!我们都知道,只有最粗俗的法兰西人才会这么骂!”

“我就知道!”塔尔顿爵士猛地转身,护手甲撞翻了一边桌子上盛着药汤的锡碗。

“我手底下的那帮家伙,他们连“面包“的法语发音都说不利索!”塔尔顿爵士激动的甩着手,连珠炮似地补充着:“至于那些会说法语的,他们大多是贵族和军官,每天都要跟我见面,他们根本没时间做这个!”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栽赃嫁祸?”那名勃艮第贵族已经有些明白过来了,但还是有些略显迟疑的说道:“但是,脏话是最好学的,我有时候都能用德语骂上一句。”

“你还要我向你证明几次!”塔尔顿爵士一把掀开帐帘,对着门外的副官命令到:“去把军官都叫过来!”

不一会儿,跟随他出来参与调查的五名军官就在帐篷前整齐列队,这些可都是跟随他征战多年的老兵,有的甚至还世代服务于他的家族。

这些人此刻正在依次汇报着人员动向,副官甚至还抱过来了一本厚厚的记录。

“看到了吗,这根本不可能是我的人干的!”塔尔顿爵士语气斩钉截铁,一扫之前的自我怀疑。

“好吧,”那位勃艮第贵族翻看完记录,来回跺着步子,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既然这样,我们需要汇报给公爵大人,就由他来定夺吧!”

一天后,第戎城堡的塔楼内,勃艮第公爵的权杖重重敲击着地板,窗外的太阳把权杖顶端的红宝石上折射出无数的血色光斑,将墙上悬挂的狮鹫纹章染得狰狞可怖。

“你们的意思是,有人在冒充英格兰的士兵?”公爵的声音像是从铁棺里挤出的冷笑,“我就猜到是他们了,阿马尼亚克派的的混蛋,栽赃嫁祸?这可比知道是英格兰人劫掠有趣多了。”

“所以,您相信我们了。”塔尔顿爵士的话虽然是疑问句,语气却异常肯定。

“是的,我的朋友,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你们。”公爵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奢华的斗篷下一股龙涎香的奢靡气息扑面而来,“但是,你明白的,我需要给我的封臣们一个交代。仅靠这些的话,还不够。”

“我有一个主意,”塔尔顿爵士接过仆人递来的一杯葡萄酒,呷了一口,“我需要二十车小麦和一些钱币,当然,钱币这里您可以用石头代替。”

“这批货物三天后会从第戎出发,运往斯勒伊斯港。”塔尔顿爵士端着酒杯,左手食指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运输队会走夏隆内丘山谷东侧的碎石径,绕过危险的山谷直奔目的地。”

“接下来,我的某位粗心大意的传令兵会‘不慎’走漏消息,”公爵的指尖抚过下颌修剪精致的短须,突然放声大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想用我的东西来当诱饵。”

塔尔顿爵士放下酒杯,微微躬身:“是的,公爵大人,这次我们一定会把那群小老鼠全部处理!”

当天傍晚,六名勃艮第传令兵纵马奔出城堡。

他们的鞍袋里塞着加盖火漆的密令,马镫上特意沾染的泥浆还带着第戎特有的红黏土。

在路过一些酒馆的时候,他们会假借口渴为由,坐下来喝上两杯。

“我从来都没见过那么多钱,”他们吹嘘着,“公爵大人应该是整个欧洲最有钱的人了!”

深夜时分,还在发着烧的皮埃尔·特利尔被副手从兽皮缝制的床垫上叫了起来,前些日子搭上线的一位酒馆雇工给他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副手正在给皮埃尔总结得来的情报:“根据那个雇工说的,勃艮第公爵这次要运输整整二十车粮食和三车财物给英格兰人。车队里有十名重甲骑兵,以及二十人左右的步兵和弓手护卫,剩下的,则大部分都是征召来的民兵。”

“消息来源可靠吗?”皮埃尔揉了揉自己的眼皮,强打精神着问道。

副官语气轻松的回应:“之前已经合作过几次了,看在里弗尔的面子上,他的消息一向可靠。”

“好的,那就明天一早,让斥候扮成樵夫去确认路线。”皮埃尔重新躺回床垫上,困倦的闭上了眼睛:“我感觉你弄来的药水起作用了,我这会好像没有那么烧了。”

“是的,看您现在的状态,应该能够参加下次行动,”副手转身走出藏身的洞窟,对着值夜的士兵吩咐道:“多给指挥官的‘房间’添点柴火,他需要保暖。”

三天后,临近傍晚,属于秋季的最后一场小雨悄然而至。

塔尔顿爵士半蹲着站在山谷悬崖突出的鹰嘴岩上,几滴雨水顺着覆面盔的缝隙渗入锁甲,让他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不远处的碎石滩附近,担任车队护卫的士兵们正在雨中咒骂着这糟糕的天气。

他们押运的车队里,装载着“粮食和饷银”的橡木车厢和车轮都经过了特殊处理,车辙印比实际载重要明显的深一些。

“爵士,东侧隘口的绊马索和滚石已经布置完毕,士兵们也都准备好了。“副官刻意压低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混在雨声中传来。

真正来自英格兰的长弓手们屏息潜伏在岩壁的阴影里,浸过松脂的弓弦在雨中绷紧,有如死神的肌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