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汉衣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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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细作孤狐

“奉至尊彻臣汗大陛下皇令,犒探马军司百户温禾之功,特赐以汉人之身居二等,晋探马军司牧羊卫千户。”

正德殿外,老太监扯着嗓子,用那高亢尖锐的声音宣读着圣旨。

声音在空气中回荡,阶梯之上,甲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复述,声响之大,大半个皇城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又升官了?

温禾心里暗自嘀咕,他昨日才刚当上百户,今天就摇身一变成了千户。

这升官的速度,说前无古人也不为过吧。

可温禾对此却没有半分欣喜,什么以汉人之身居二等,什么牧羊卫千户,在他看来,不过是换了个好听点的名号,本质上还是人家的奴才,跟狗没什么两样。

温禾心里把胡尔烈的祖宗十八代都狠狠问候了一遍,脸上却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碎步地上前恭敬拜谢。

但他依旧没有下跪,只是作揖大拜。

即便如此,他心里还是憋闷得慌,只能在心里不停地诅咒胡尔烈和他的家人。

胡尔烈站在高处,双手背负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凝视着下方的少年,看到温禾这与众不同的姿态,眉头微微皱起。

虽然他下令汉臣无需行跪拜之礼,但这么多年来,在他面前不跪的汉人少之又少,这少年算是第二个。

上一个如今正前往安南,为他劝降安朝。

“将这些银两,都先送完内帑。”胡尔烈开口吩咐道,内帑可是他的私库,和国库不同,里面的钱他可以随意调配,无需经过户部。

“督促温禾,将剩下的钱尽快上交,这一次朕允许他留下一百万两自用。”这话是对乌尔瓦交代的。

乌尔瓦一听,立刻替温禾谢旨。

“陛下待你不薄啊,下一次的银两特许你留下一百万两自用呢。”乌尔瓦从台阶下来,就迫不及待地来找温禾,一见到温禾,就满脸羡慕地说道。

温禾脸上挂着笑容,嘴上说着不敢当。

一百万两?

还真大方啊!

温禾在心里冷笑,按照之前的约定,他本可以得到八百万,现在胡尔烈用一个二等人的身份和一个所谓的牧羊卫千户,就硬生生拿走了他七百万两。

去你大爷的大方!

什么牧羊卫千户,牧羊者,犬也!

胡尔烈,我入你先人!

“昨日才给你晋升百户,今日便升为千户了,呵呵,陛下对你很是器重啊,也不枉费我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乌尔瓦笑着说道,那语气里,既有对温禾的羡慕,又带着一丝邀功的意味。

温禾一听就明白,他这是要来打秋风了。

“都统劳苦功高,为下官尽心尽力,下官定然奉上重礼。”

温禾脸上堆满笑容,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可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这一次,不把蒙兀人坑得底儿掉,他以后就不叫温禾,改叫瘟猪!

乌尔瓦丝毫没察觉温禾的心思,见他这么懂事,心里很是欣慰。

特意把温禾带回探马军司,还煮了一壶他珍藏已久的奶茶,热情地请温禾一定要细细品尝。

温禾实在喝不惯这味道,但还是勉强抿了几口,说了些恭维的话,把乌尔瓦哄得喜笑颜开。

正当二人聊得正欢的时候,门口突然有人来禀报:“刘主簿求见。”

乌尔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听到刘书城的名字,他不由得想起了骨尔多。

今早骨尔多才死,尸骨未寒,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连最爱的奶茶都没了兴致。

“让他进来。”乌尔瓦说道。

没过多久,刘书城神色肃穆地匆匆走进来,刚一进门,就看到坐在一旁的温禾,他神色冷淡,轻轻地哼了一声,心里暗自腹诽:“不过一个满身铜臭的幸进之臣。”

“启禀大人,在下前来复命。”刘书城一步上前,身姿笔直,双手抱拳,神色恭谨地向乌尔瓦行礼。。

乌尔瓦微微颔首,“嗯”了一声,单字出口,满是上位者的威严,紧接着问道:“可有线索?”

刘书城直起身子,目光先是扫向乌尔瓦,而后像是不经意间,斜眼瞟了瞟坐在一旁的温禾,嘴唇微微开合,却又猛地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眼神、那神态,明明白白地透着对温禾的提防。

温禾何等敏锐,当下便心领神会。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语气平和且谦逊:“既然刘主簿有要事相商,温禾不便打扰,先行告辞。”

说着,便作势要离开。

哪料,乌尔瓦却一个箭步上前,伸手一把拦住了他,神色郑重,语气不容置疑:“日后有事不必避开温禾,他如今已经是我探马军司牧羊卫的千户了,日后也是你的上官。”

这话一出,仿若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千户位居五品,而刘书城这个主簿不过是六品下,且还不属于朝官,连觐见皇帝的资格都没有。

这身份地位的悬殊,瞬间在屋内弥漫出一股微妙的气息。

刘书城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温禾,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不甘,胸膛剧烈起伏着,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而温禾,仿若未察觉这一切,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不卑不亢地与刘书城对视。

刘书城气得浑身不住颤抖,可在这官场沉浮多年,他又怎会不懂得隐忍。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与不满,极不情愿地向温禾行礼,那动作僵硬而生涩,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抗拒:“卑职见过温千户。”

“刘主簿不必客气,日后你我要好好共事才是。”温禾脸上笑意更浓,声音温和友善,可那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黄洪巷之事,刘书城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既然骨尔多已死,那他也别想置身事外,温禾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刘书城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对嘛,如今掘墓人气焰嚣张,骨尔多之死让本都统痛失一臂,此仇本都统定要让掘墓人加倍偿还!”

乌尔瓦一拳重重地砸在桌案上,震得桌上的茶具叮当作响,脸上满是愤怒与决然。

温禾与刘书城同时起身,齐声应道:“是!”

声音在屋内回荡,却各怀心思。

乌尔瓦发泄完心中的怒火,情绪稍稍平复,挥了挥手示意二人起来。

他满脸和气地让温禾坐下,转头看向刘书城时,脸色却冷了几分,淡淡地说道:“你继续说。”

这是没有让刘书城坐下的意思。

刘书城心中虽然愤懑不已,可又怎敢表露半分不满。

他咬了咬牙,强挤出一丝笑容,再次行礼:“遵命,大人。”

“启禀大人,在下今早获知线报,已经将城中五处掘墓人的联络点破获,抓获十七人。”刘书城提高音量,声音中带着一丝邀功的意味。

“哦?!”乌尔瓦顿时眼前一亮,原本暗沉的眼眸瞬间焕发出光彩,整个人也坐直了身子,激动地追问道:“可是孤狐送来的?”

“启禀大人,正是。”刘书城不敢有丝毫隐瞒,如实答道。

“这十七人中,都是什么身份?”乌尔瓦前倾着身子,双手撑在桌案上,急切地追问道,眼中满是期待。

“这——”刘书城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目光闪躲,不敢直视乌尔瓦的眼睛。

看他这副模样,温禾心中便有了底。

想必这十七人都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很可能大部分都是廖通放出来的烟雾弹,用来迷惑他们的。

“说!”乌尔瓦见他吞吞吐吐,顿时怒从心头起,一声暴喝,震得屋内空气都仿佛颤抖起来。

“大人恕罪!”刘书城吓得脸色惨白。

“扑通”一声慌忙跪下请罪,紧接着又急忙说道:“大人容禀,虽然这十七人并非掘墓人,但在下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个重要情报,此事和骨尔多大人以及温——千户有关!”

他话音落下,目光仿若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恶狠狠地向温禾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