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对簿公堂
周雪已经明白自己将希望寄托在书生能感恩上很蠢了,但是听到京墨的的话,还是心梗。
尤其是京墨的表情十分真诚……
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寄希望于其他人的解救。
沉默片刻,周雪没回答京墨的话,而是错开了视线。
再开口时,已经换了个话题。
“今日之事多谢,你的身契已经在我房中了,我一会将大家的身契都还了去,从今天开始,揽月阁……”
到底是年纪还小,周雪再强自镇定也没忍住,红着眼说不下去了。
揽月阁曾经也辉煌过,只是到今日,整个楼里加起来也就这些个人,连姑娘都只剩下三个年过三十的半老徐娘。
之前周雪就几次三番要把身契还给大家,是大家自己不愿意离开。
毕竟到今日还留在揽月阁的,无不是把揽月阁当家的人,所谓的身契,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京墨是真的不愿意去那个看起来就泼辣的红妈妈手下讨生活。
上辈子,京墨是个孤儿,从她有记忆开始就在流浪。
好在她脑子好使,稍大一些就知道自己工作换吃的。
什么浆洗衣物,洒扫庭院、清理恭房……只要能给她一口饭吃,她什么都愿意干。
到十几岁的时候,她死皮赖脸的在镇上一个镖师门前跪了三天,终于换得人家愿意教她练武。
刻苦用功了好几年,她终于算是小有所成,开始跟着师父一起押镖。
京墨真心将师父当作父亲,师父待她也如亲女,她本来以为自己又有家了……
可惜造化弄人,师父身体垮了。
师父年轻时候为了生活总是拼命,老了,落了一身的伤病。
要想治好师父的病,不仅要长期喝汤药调养,还得要三百年份以上的老参做药引。
他们哪来的门路和银钱弄来三百年的老参……只能用汤药吊着。
但是汤药的钱也不便宜,两人的家底很快被掏空,还欠了不少外债。
即使是这样,也只拖了一年,师父终于还是撑不住走了。
京墨又成了无根漂泊之人。
周雪提出要归还身契,按理说此刻拿了身契走人,是京墨最好的选择。
但是看着周围垂头丧气的众人,京墨仿佛看到了当初强撑着送走师父的自己。
完全狠不下心直接拿身契走人。
“今日红妈妈理亏,估摸着不会报官,但是这事情肯定没完。”
京墨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太过心软,要被这一大家子老弱病残拖累,一边拍了拍努力憋眼泪周雪。
“时间紧迫,你将你们当初说定买卖的细节给我讲讲,我看看此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虽然并不抱什么希望,但周雪知道京墨也是好意,很配合的就将自己与红妈妈谈的交易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当初京墨混镖局,没少接触买卖相关的事情,知道的不少,很快就从周雪的讲述中找到了重点。
“你是说,你们就是口头约定,并无文书为证?”
周雪点头:“是,我们说好,待到赵郎……赵仕成会试成绩出来后,再到衙门去过户,未立契书。”
“姑娘你真聪明!”
京墨乐滋滋的一拍手,猫儿似的圆眼灵动的转了一圈,抬手将自己的头发抓乱犹嫌不够,又铆足了劲往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
她的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发丝散乱,雪白的脸上是红肿的巴掌印,大概是因为皮肤太娇嫩,红肿的巴掌印上还泛着红血丝,瞧着颇为骇人。
周雪看京墨那凄惨的样子,懵了。
嘴巴开了又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京墨顺手又抹了一把墙灰往自己身上蹭,又把身上的衣服揉乱,同时对其他人交代道:“大家身上的伤都别处理,咱们一起去衙门!”
“到了衙门后,你们就负责哭,其他什么都不用做,看我发挥就行。”
“那我呢?”周雪不明白京墨想做什么,但见到京墨似乎是有了主意,她又不受控制的从心底生出希冀来,“我有什么可以做的么?”
京墨想了想道:“你到时候就咬死了是借钱就行,其他的看我发挥!”
最后确认了一遍大家都是凄凄惨惨戚戚的状态,京墨弓起身子,从容的表情变为惊惧,柔柔弱弱的倒向周雪,在周雪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往外走。
一行人灰头土脸的,一出门就吸引了一波视线。
到府衙门前的时候,他们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大波看热闹的百姓了。
“这不是揽月阁那个小妈妈么?怎么被打成这样?”
“她那个相好的不是中了榜眼?还有人敢打她?”
“榜眼被当朝公主看上了!”
“嚯!公主!妓子和公主,不傻都选公主啊!”
……
周围人议论纷纷,京墨的目光落在周雪身上,看着她低下了头。
纵然出身花楼,习惯了被指指点点,周雪还是感到了难过。
京墨想了想,手指强势的挤到周雪的指缝间,抓住了她的手。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上天不报,咱自己报。”
京墨想挑眉,但却忘了自己的脸还红肿的泛血丝,一动就给自己疼的龇牙咧嘴的。
周雪看着看着,兀得笑了出来。
“好。”
他们运气好,到公堂的时候知县尚在堂上,倒是免了等待的功夫。
揽月阁的人在公堂乌泱泱跪了一地。
随着一声惊堂木响,差役持着杀威棒快速敲打地面,威武声响彻公堂。
所有人都被威慑的匍匐在地,不敢言语。
堂上惊堂木狠狠一拍,知县沉声喝问:“堂下所跪何人?所告何事!”
“禀大人!民女名京墨,状告红妈妈带人强闯民宅,入室行凶!”
京墨俯身一拜,说话间声音隐隐带着颤抖。
“大人,那红妈妈方才带着一群人来,在我们揽月阁砸了一通,我们想阻拦,她就将我们一并打了一顿……”
周雪的事在云县流传颇广。
知县不认识京墨,但认识周雪,而且十分不齿赵仕成的行为。
看看跪着没吭声的周雪,他颇有不忍,遂不再多问,转头令人去叫被告红妈妈过来。
红妈妈脚程快,不一会就哭哭啼啼到了公堂。
“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明明是周雪那小贱人出尔反尔在先,怎么就成了我无故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