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劣根性
——你在哪
——我给你发位置共享
汪小东调出微信的位置共享，然后握着手机，将双臂交叠放到膝盖上，把脸埋进胳膊里。
山洞里传出的哭声里还掺杂着一些笑声。
这些笑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张狂，从远方步步逼近，最后停在山洞前面，戛然而止。
止了就一秒吧，取而代之的是轰然大笑。
“哟，这不是狗洞吗？”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率先开口，听着声音像是在咬牙切齿。
他穿着泛黄的一套校服，但看着一点都不像高中生，相反，一张脸看着很老成，染着一头紫毛，表情还很神气，颇有混混的那种风度。
“狗狗回家啦！”
“狗洞又缩狗窝了哈哈哈哈……”
那个人身后还跟着两个抱着枯木枝的青年，一句话一张嘴，充满讥讽和嘲弄。
那两人，一个头发染着黄色，一个头发染着绿色，发型还是非主流，也穿着不太合身的校服。
汪小东在洞里面简直被吓傻了，完全没有反应，就这么瞪着眼睛看着他们。
紫头发青年冷笑了一声，从旁边的绿毛手里拿出一根枯木枝，举起打火机，点燃枝头。
火势很快扩大，气焰逼人。
紫发青年手一松，发出放荡的笑声，把那根烧着火的枯木枝丢到汪小东的脚边。
汪小东被敲了下脚尖，随即回过神来，身体颤了一下急忙把脚挪开，往洞里缩了缩。
随着几声嘲笑，紫发青年旁边的两人，一左一右的也把枯木枝扔到汪小东的前面，纷纷拿出打火机，作势就要点燃。
作势就要烧人了！
“滚！”汪小东怒喊。
“哟，硬气了，谁给你的胆子？”紫发青年“pia”地一巴掌呼过去，打歪了汪小东的头。
“看我。”徐年举着手机说道，声音极冷。
那三个人听话地扭头看去，徐年立即点了一下屏幕，给那三人拍了一张合照。
太阳早已升空，在天上高高挂起，阳光照拂每一处细节，手机里的那张照片光线充足，每一个人的脸蛋都清晰可见。
“年哥！”汪小东踩灭火焰，企图从山洞里爬出来，但是被紫发青年按了回去，并被予以眼神警告。
“哟，牛b大发了，还有人给你撑腰了。”紫发青年向徐年走近一步，咬牙切齿道：“小子，别多管闲事，手机给我。”
徐年一手握着手机举在耳边，一手竖起食指立在嘴前，漫不经心道：“嘘，别说话，我报个警。”
“报警？”紫发青年嗤笑一声，“这屁事你都报警，神经病吧！”
徐年根本不理他，偏头看着旁边的山体。
“操！”紫发青年双手向前一推，将旁边的两人推了出去，“在警察来之前先干死他！”
“干死谁？你要干死谁？！给我滚出来！！”一个粗嗓子的大叔突然从山下探出头来，“回家了都不吱一声！活得不耐烦了！！”
话音落下，紫发青年神情一变，满脸惊恐，嘴里嘟囔着“走走走”，边嘟囔边扒拉他前面的那两个人，三人立刻转身循着来路跑了出去。
跑了一半或许觉得实在不解气，其中的绿毛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棕色的什么东西，朝徐年呲牙咧嘴地丢了过来。
然而力道不行，距离不够，那个东西都还没有靠近山洞，就开始下坠，不争气地落到了地上。
徐年看着那个不明物品掉落，然后将视线又放回那个青年脸上，挑着眉，只见对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最终转了回去，只留个越来越小的绿色后脑勺。
“我就说他们在一块玩的，你看！”那个粗嗓子的大叔对着徐年温声细语地说，似乎才注意到汪小东，忽又满脸客气，笑着对汪小东说：“哟小东，回来啦？”
眼看那三人越跑越远，粗嗓子大叔猛又气冲冲地吼道：“——狗崽子你再跑！腿给你打断！你再跑！！”
说着他也跑了出去，时不时伸手还向前指一下。
山下一阵窸窸窣窣，脚步声越来越低，直至大叔的叫骂声也彻底消失后，徐年才收回视线看向汪小东。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啊，这种人能不能死啊，留在世上都是祸害。”
徐年闻言，蹲下身来继续看着汪小东，问道：“他们以前经常这样吗？”
汪小东不答，奇怪地微笑起来，反问：“年哥，你真报警了吗？”
“当然假的。”徐年淡淡道。
“哦……”汪小东低下头。
徐年又问：“你们以前是朋友？”
汪小东听了一愣，怯怯道：“你怎么知道……”
“刚刚那人告诉我的。”徐年站起来，“刚好我找你，他找儿子，路上遇到了，抓着我问他儿子的下落，我当然不知道。不过我问他，他反而认识你。”
——
“小帅哥！小帅哥！”
“……哈哈哈哈小兄弟，你有没有看见蛮头啊，他是我儿子！”
“……没有啊？那没事！哈哈哈哈哈哈……”
“汪小东啊。我儿子认识！考上重点那个嘛。还是我儿子的铁兄弟呢！”
“你是小东同学吧？我看你这也是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每年都有高材生来我们这里呢……”
“他们可能在一块玩吧，我们一块找吧？”
“……我听说大学有很多就业岗位，你看能不能给蛮头引荐引荐？”
……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汪小东从山洞里爬了出来，“我只是习惯性的喜欢躲在这里而已……”
徐年听着皱眉，不理解这前后两句话的逻辑。
“我很讨厌我这个姓，不单是因为难听，就因为他是爸爸的姓，我叫着难受。”汪小东两手捏着自己的裤布，“我很讨厌爸爸……”
汪小东继续说；“妈妈又不会取名字，就因为爸爸的名字里有个东，所以就叫我小东，但是我姓汪！狗洞狗洞的就这么叫开了……”
“其实就是一个花名，也不是什么耻笑的绰号，我已经习惯了，”汪小东对着徐年苦笑，“还给自己专门刨了个狗洞呢。”
“你……”徐年迈出半步想上前，却看见汪小东转过身去，举起手肘。
“我没事……”汪小东带着抑制不住的哭声说，他用前臂死死压着自己的眼睛，绕过徐年，再放下手臂，慢慢走着，边走边说：“我们回去吧。”
“嗯。”徐年在后面慢慢跟着。
两人一路上都在沉默，或者可以说是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