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祸水东引
许县城外,官道两旁人影攒动,百姓挤满了路口。
果然,张岚那个老阴币还是没撤了缉武令......许夺心中暗骂,目光扫过从四面八方围上来的披甲士卒,眼中带着几分嘲讽和无奈。
大景的文官只有在缉武令下达后,才有权调动兵士。而这些兵士虽持甲披锐,却并不炼炁,仅凭体能和阵法制敌。
在这样的包围圈中,想要全身而退,对许夺来说并非难事。
然而,今天的情况不同。
他只要一动手,武人叛逃、戕害同袍、谋杀张岚的罪名便会彻底坐实,到时候,朝廷的缉武令将铺天盖地而来,他将从武人变为亡命徒。
他不想这么做,并不代表他不敢这么做!
“裴老狗,你是真不怕我弄死你?”
许夺眯起眼,目光如刀,手中断剑直指裴县令。
炁海涌动,四周草木随着他的气势微微弯腰摇曳,士卒脚下的青砖也在轻微颤抖。
裴县令脸色骤然一白,脚步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他深知许夺有仇必报的性格,前任县令就是死在这煞星手里。
然而,眼前的局面已无法回避。朝廷律法高悬,他若不执行“缉武令”拿下许夺,自己的项上人头便难以保全。
裴县令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他抬起手,低声喝道:“许夺!今日朝廷律法在前,你若再顽抗,便是自绝于天地!”
“动手!”
“动手?”许夺冷哼一声,银光一闪,将张岚的银质武人牌高高举起,声音冷厉:“苍云郡镇守张岚命我持此武人牌,前往州府求援!”
“谁敢阻拦,杀无赦!”
银质武人牌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众士卒顿时面面相觑,手中的兵器微微颤抖。
“真是张大人的武人牌?”一名年轻兵士压低声音问道。
“这模样,绝对错不了。”另一个人脸色煞白,悄悄退了几步,“若是真的,我们一个也活不了。”
兵士的窃窃私语落入许夺耳中,他心中冷笑连连。
武人牌只有武人身死或自行摘下才能移交他人,虽说我背负叛逃和杀害张岚的嫌疑,但你们根本无法证明我求援是假。
何况我现在这一身造型,明显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裴县令额头冷汗直冒,手中颤巍巍地握住一封书信,沉声喝道:“许夺!缉武令在此,武人叛逃,不得狡辩!”
“狡辩?”他挥剑一扫,剑意凌厉如风,直指裴县令的脸,“见武人牌,如见本尊,裴凌云,律法何在?”
裴县令额头冷汗直冒,嘴唇微微颤抖,他强自镇定地呵斥士卒:“动手啊!他只是虚张声势!快动手!”
然而,士卒们目光闪烁,步履迟疑,仿佛脚下生了根,任凭裴县令如何叫喊,却无人动弹。
不好,许夺竟然长脑子了!
兵士们现在已经不听号令,如果让他找到机会,他绝不会犹豫,定会出手宰了我。
武人虽以镇压妖兽和邪祟为主,但同时拥有监察百官的权力,随便扣个罪名弄死县令,轻而易举。
正当他进退维谷之际,余光扫到地上昏迷不醒的李虎,心中一计顿生。
“这是怎么回事?”裴县令指着李虎,沉声问道,语气中隐隐带着几分试探。
随从战战兢兢地回道:“回大人,听说...好像是许爷将李捕头打翻在地。”
“放屁!”裴县令脸色骤然一沉,目光一厉,随即话锋一转,脸上迅速堆起笑容,“明明是李虎这不争气的玩意自己摔倒,怎么能诬陷许爷清白!”
他一边转身,一边高声吩咐道:“我记得,就是李虎这狗东西假传许爷叛逃的消息,才导致我们之间出现误会。”
“来人,把李虎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裴县令这是在做什么。
许夺却看得分明,这是裴凌云在借机撇清关系,为自己脱身。
裴老狗真是懂审时度势......许夺斜睨着裴县令,嘴角轻扬,脸上尽是不耐:“李虎仗着是你的小舅子,破了捕快不炼炁的规矩。”
“二十大板?裴老狗,你这是不是瞧不起他的身子骨?”许夺挑了挑眉,目光中满是戏谑。
“许爷说得对!杖四十!”裴县令忙不迭地附和,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
许夺转头看向围观的百姓,声音冷冽:“李虎仗着是县令的小舅子,鱼肉百姓、欺男霸女,该不该打?”
“该!”百姓齐声回应,声音震天。
“今天我就给你们做主,打多少,由你们说了算。”
围观百姓沸腾了,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最终决定李虎至少要被打八十杖。
捕快们抄起棍棒,狠狠抽向李虎的屁股,下手毫不留情。显然,平日里他们没少受李虎的欺压,此刻全都趁机发泄怨气。
“别打了,别打了!”昏迷的李虎被这一顿板子生生打醒,声嘶力竭地求饶,“我知错了,我知错了,再打屁股就烂了!”
“体量一下他,屁股都烂了。”许夺冷笑一声,对捕快说道,“翻个面再打。”
围观的百姓看着李虎瘫在地上,一时噤若寒蝉,但更多人脸上浮现出难掩的快意之色。
“李虎这种货色,平时仗着是县令的小舅子,欺男霸女,活该!”
“就该让许扒皮多收拾收拾他!”
也有不少人冷眼旁观,小声议论:“许扒皮今天看起来变了个人似的,这是真的转性了,还是在演戏?”
“难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些议论声传入许夺耳中,他神色如常,似未听见,反倒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转向裴县令。
“裴凌云,李虎既然是你的亲戚,平时的种种行径,你应该也脱不了干系吧?”许夺声音平淡,偏偏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
裴县令脸色顿时一白,忙不迭地跪倒在地,连连求饶:“许爷饶命!小人真不知道李虎会如此胆大妄为!”
许夺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围观的百姓:“李虎仗势作恶,该罚的杖数你们说了算。可这位县令大人,对李虎纵容不管,难道就没有责任?”
百姓们一时沉默,随后爆发出低低的交头接耳。
片刻后,有人高声喊道:“许爷!李虎这人是害群之马,但裴县令要是真的敢管,也不至于让他祸害咱们许县这么多年!”
“许爷做主!一人做事一人当,裴县令也该负连带责任!”
裴县令闻言,脸色如土,额头冷汗滚滚,连声道:“许爷,小人愿意立刻彻查李虎过往之事,给乡亲们一个交代!”
“现在认错有点晚了。”许夺语气平静,却带着令人心寒的冷意,“百姓愿意给你一次机会,我可以暂时不追究。”
“但你带人围捕武人,对张岚大人不敬,该当如何?”
“许爷宽宏大量!求许爷不计前嫌!”裴县令擦着额头的冷汗,连连磕头,声音发颤。
“我是不记仇。”许夺嗤笑一声,眼神冰冷地盯着裴县令,语气透着森然,“那是因为我有仇,当场就报。”
他转身面向围观的百姓,朗声说道:“裴老狗纵容李虎,该当其罪。你们有仇报仇,有冤伸冤!”
百姓得了主心骨,正要一哄而上时,一声爆喝陡然响起,将他们止住了脚步。
“大人!紧急公文,州府刚刚送到!”
一名捕快气喘吁吁地跑到裴凌云面前,急声禀报。
随后,他又从怀中取出两封书信,低头恭敬地递给许夺,低声说道:“许爷,这两封是专程送给您的,来自苍云郡的两大家族。”
刘府已经被灭门,哪还有两大家族?.......许夺接过信,心中疑窦丛生。
就许夺还在沉思,裴县令却突然跪在地上打开书信,脸上的表情从悲转喜,最后长舒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他快步跑到许夺身边,满脸堆笑,谄媚地说道:“许爷,您舟车劳顿,我立刻安排接风洗尘,为您接风。”
今天既已折了裴县令的面子,也洗刷了自身部分恶名,没必要再为难裴老狗,更不必杀他。
再说,我也不是个恶人。
许夺斜睨了他一眼,他刚想拒绝,腹中却突然传来一阵咕咕作响。他这才意识到,从进入刘府开始,已经许久未曾用膳。
“也好。”许夺略一点头,随后漫不经心地说道,“鳄鱼海豹穿山甲,一米八二大龙虾,全都给我安排上。”
裴县令面色一僵,但立刻换上讨好的笑容:“许爷您尽管吩咐,只要不吃我,吃什么都行!”
话音刚落,他便热情地拽着许夺的胳膊往前走去,动作迅速,生怕许夺反悔。
周围围观的百姓目送两人勾肩搭背的背影,纷纷低声议论。
“你看,我早就说了吧,他们肯定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