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恶名远扬
翌日，苍云郡，许县城外。
晨光熹微，薄雾弥漫在田野之间。
一名老汉怀抱着稚童，目光时不时投向东方初升的朝阳，神情既忐忑又充满警惕。
“爷爷，我们在干什么呀？”稚童眨着清澈的大眼睛，满脸好奇。
“我们在盯一个煞星。”老汉咬着牙，语气中压抑着怨恨。
想起那个人，他紧握手中的扁担，指节泛白，仿佛要将它生生拧出水来。
恰在此时，朝阳之下，一匹瘦马缓缓而来。
马上之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披残破的绿衣，单手握着一把断剑，狼狈不堪。
“哎，这世道......”
老汉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目光缓缓落在来人身上，眼中隐约透出几分怜惜。
等那人策马靠近，老汉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
马上之人眉目清秀，鼻梁高挺，剑眉星目，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
这一眼之下，老汉心中猛然一震，瞳孔微缩，脸色顿时变得凝重。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抄起身旁的铜锣，用力敲响。
“当！当！当！许扒皮回来了！快来人呐！”
锣声如水波般扩散，周围的田野顿时炸开了锅。
村民们纷纷从家中涌出，手持锄头、镰刀等农具，神情戒备，犹如面对一个瘟神。
“知道原主名声不好，但也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吧。”
原主生前活动范围不过许县与苍云郡之间，来回两点一线，让许夺对其他地方一无所知，如今跑路却只能绕回这片熟悉的地界。
偏偏原主在许县的名声臭不可闻，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混不吝。
用许夺的话说，原主能将蚯蚓竖着劈成两半，鸡蛋能硬生生摇散黄，连路过的狗都要踹上两脚。
本想着悄悄进城，却没料到村民早已为了防备原主这样的祸害，设下了岗哨严加防守。
他心中苦笑，摇了摇头。
原主是原主，我是我，这笔烂账不该让我来买单。
许夺驰马靠近，翻身下马，目光落在老汉身上，嘴角带着几分笑意：“火水叔，我这次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你信不？”
老汉冷哼一声，手持扁担横在胸前，将身后的稚童护得严严实实，目光中满是防备：“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全县的鸡都被你和李虎偷吃了！”
老汉话音刚落，周围看热闹的村民纷纷点头附和，眼中或鄙夷、或警惕。
场面正僵持不下时，老汉身后的小稚童却忽然挣脱了他的手臂，笑嘻嘻地朝许夺跑去：“我要抱抱~”
许夺一愣，心中一软，弯腰将孩子抱起，在原地转了两圈。
“吃糖！”稚童笑着将手中的饴糖递到许夺面前。
“啊——”许夺咧嘴一笑，张大嘴巴，装出一副等着孩子投喂的模样。
四周的百姓顿时骚动起来，有人低声议论，有人惊愕张望，还有人干脆退后几步，目光里写满了惊疑与不安。
就在这时，火水叔的惊呼打破了所有的喧嚣：“完了，许扒皮不吃鸡，改吃人了！”
随着一声低吼，扁担猛地挥来。
我特么......许夺心中暗骂，强忍着怒气没有闪躲。
下一秒，嘴边的饴糖就被一扁担直接拍了进去，甜味猝不及防地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他很清楚，刚才要是避开，这一扁担非得打在孩子脸上不可。
“火水叔，你是真对得起你这名字。”许夺捂着脸，将孩子递回，“行了行了，快带孩子回家吧，别在这儿折腾。”
他抬头看了一眼初升的太阳，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
昨夜刚与那死人恶斗，又因为人骨笛被各种邪祟追杀了一路，他可没心情再跟这爷孙俩继续周旋。
然而，刘火水情绪越发激动，扁担指向许夺，吼声震天：“许扒皮，今天就算拼了这条老命，我也不会让你把孩子吃了！”
你有病吧，孩子在你手里.......许夺揉着鼻翼，双眼微眯。
“爷爷别打他！”稚童伸手去拽刘火水的衣角，眼泪在大大的眼睛里打转。
“散喽！散喽！都他娘的给我散喽！”
就在这时，人群后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一个矮胖的身影拨开人群走了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把腰刀。
随着人群分开，一个五短身材、满脸横肉的胖子迈着外八字步走进了场中。
他那双豆大的老鼠眼东张西望，透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气势。
许夺看清来人，心中一声轻叹。
居然是许县捕头李虎，原主的头号狗腿子，同时也是县太爷的小舅子。
“我看看怎么个事儿，大清早的，人群啸聚，是不是他娘的想造反了？”李虎语气嚣张，目光从人群中扫过。
许夺抬起手，露出脸上那道醒目的红色扁担印，语气平静地开口：“李虎，是我。”
李虎愣了一下，停下脚步，瞪着他那对小眼睛左端详右打量，神情充满了惊讶。
“许爷？哎呦，还真是许爷！”他立刻叨登着小短腿跑了过来，脸上的谄媚之色溢于言表，“许爷，您咋没穿您那标志性的青衣？兄弟我都没认出来！”
“哎？许爷，你这脸怎么弄的？”
谁家跑路还怕别人认不出来......许夺心中腹诽，表面却淡定地说道：“没事，撞扁担上了。”
“许爷，你真能玩笑。”李虎干笑两声，目光一扫，很快锁定了手持扁担的刘火水，语气顿时变得凶狠，“是刘火水吧？您等着，我给您找回场子！高低把他家房子讹回来！”
“不用，李虎。”
“那哪行！许爷，您瞧我的！”
李虎根本不听，转身就奔着刘火水过去，语气凶狠，“刘火水！你个老死头子！别以为你儿子是丙等游荡武人，你就能为所欲为！”
“我告诉你，我李虎跟你儿子一样......”
你是去骂人还是认亲去了......许夺心中忍不住吐槽，果然，周围的村民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
“.......都是丙等，别他娘的在我面前摆谱！”李虎脸上瞬间红得像猪肝，连忙正色，指着刘火水嚷道：“我告诉你，许爷回来了！你是知道他什么脾气！”
“赶紧把房子让出来！要不然，许爷那脾气，你家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不早都被你们这帮吃人饭不拉人屎的货给吃干抹净了？”
刘火水冷笑一声，话里带刺，丝毫不怵李虎。
周围再次爆发出哄堂大笑，甚至有人拍手叫好，许夺听着其中夹杂的一丝报复成功的快意，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想到原主的劣迹斑斑，他心里都忍不住想跟着骂上几句。
“行了，李虎，别丢人现...”
许夺刚开口制止，李虎却猛地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刘火水脸上，直接将他扇翻在地。
“娘了个妈的！给你脸不要脸的东西，还敢跟老子来劲！真当许爷是吃素的不成？”
李虎骂骂咧咧地站在刘火水面前，满脸横肉堆起的戾气，让周围看热闹的村民纷纷后退。
但他们的脸上，皆是不满和愤恨。
“李虎，你过来。”
许夺语气冷淡，目光却锋利如刀。
李虎闻声一愣，随即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连忙搓着手小跑到许夺身边，“许爷，不满意？没事，您等着，我这就带人去抄了他家！”
许夺毫不犹豫地抬手，用同样的姿势狠狠扇在李虎脸上，力道更足，硬生生将他扇得在空中转了一圈，最终屁股着地。
紧接着，许夺一脚踢出，一道劲风直卷而去，将李虎在地上划出了一丈远，直接晕了过去。
“杂碎！”
他冷声喝道，环视人群，目光如炬，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过去的账，我不管。”许夺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带着无比的坚定，“从今天起，谁敢再借我的名头作恶，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的话像一把锤子砸进人群的心窝，围观的百姓全都愣在原地，脸上满是错愕。
“许扒皮”这个名字在县城里一直都是恶名昭著，没人相信他会变成这样。
然而，今日的言行却让人不禁动摇。
“他真的改过自新了？”人群中有人低声问道。
也有人冷哼一声，满脸不屑：“狗改不了吃屎，他不可能变。”
许夺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却没有理会。
正当百姓议论纷纷时，一声通报骤然响起，瞬间令众人噤若寒蝉。
“县令裴大人到！”
人群立刻散开，差役抬着一顶官轿稳稳停在路中央，气氛顿时变得肃穆起来。
帘幕掀开，一名身着蓝色官服的中年胖子从轿中走下，身材肥硕，面色威严。
他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许夺身上，眯起眼睛打量片刻，语气中带着一丝肃杀：“接郡守张岚缉武令，许夺叛逃。”
“来人，将许夺就地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