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交子
林冲阔步踏入湖底捞大堂，那声“吾酒尚温否！”如洪钟般响亮，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众人原本紧绷的心弦瞬间松弛，皆起身相迎。
张氏匆匆自后厨返回，手中正端着一盘精致的水果与点心，见林冲返回，虽面上转而惊喜，但眼中仍残留着犹未散尽的担忧，不住的在林冲身上反复打量，脚步也不自觉得加快了几分。
乔冽则眉飞色舞，迎上前去说道：“林兄，此去定是大获全胜，瞧你这血染战袍的模样，便知那耿福记的恶徒均已授首了罢！”，继而转身对众人得意洋洋地说道，“诸位，就问你们，贫道这相术准也不准！”
林冲微微点头，大笑道：“乔道长的相术那自然是极准的!”
众人也都随林冲齐声附和，一时间，大堂之内满是赞叹之语，把乔冽直夸得上了天。
张氏放下托盘，疾步走到林冲身边，环身仔细察看，纤细的手指还不时得轻轻触碰林冲衣衫，见身上确无一丝伤势，这才安心下来，也不顾在场众人，直接扑入林冲怀中。
那拥抱仿佛要将这整晚的担忧都在这一刻完全释放。
林冲轻轻拍着张氏后背，一边艰难的将宝刀放于桌上，对众人道：“此次我虽平安归来，但此事恐怕仍有后续。那李彪与他五个手下一共六人，我只杀死李彪和他四名手下，另有一人虽被我砍断一臂，但却趁乱溜走，大家平日里还是要提高警惕才好！”
张雍起身道：“此事好办！不若安排城中全部厢军、衙役封锁城门，在城中四下搜捕，华阴城不大，我料不出数日就可擒获此人！”
陈到也在一旁赞同张雍的说法，心道这个昏庸知县也并非一无是处，办起事来还是有点头脑的嘛！
林冲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城中全部厢军前番帮着张熙运送银两去芮城县，我又私下令他们就地在芮城采买大量兵器，因此至今未归。
而城中目前能够调用的衙役不过十余人，分守四座城门已实属不易，如要让他们逮捕那逃走的伙计，无异于羊入虎口，那人虽然断了一臂，但武艺仍非几个衙役所能抵挡。所以就由他去吧。”
接着，林冲轻轻松开怀中张氏，用手划过她脸上几滴浅浅的泪珠，踱步至桌前，伸手摸了摸那壶黄酒，感受着尚存的温热，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这酒，尚有余温！”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酒液顺着喉咙流下，冲刷着林冲方才战斗的血腥与疲惫。
一口气饮罢，林冲随手用袖子抹了抹嘴角，对张教头言道：“岳丈，今日我确有些疲惫，还得劳烦你待会带些人手将耿福记内尸首处理干净，待陈到将开店的掌柜、伙计找齐之后，方便他们重新开门营业。”
张教头忙点头应下此事，喝干杯中茶水，便趁着夜色离去。
众人拥着林冲坐下，皆要听他讲述今晚在耿福记发生的一切，林冲本已十分疲惫，但见众人盛情难却，只得苦笑着坐下，就着水果、点心，跟众人描述今晚自己在耿福记大杀四方之事。
张氏站在林冲身后，双手轻轻按揉林冲肩膀，为其缓解疲劳酸痛，怜爱得看着眼前这位正跟众人眉飞色舞吹牛的男人，嘴角扬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时光匆匆，转眼数日过去。耿福记在陈到的精心安排下，已被重新接手营业。原本弥漫着血腥气味的店铺，如今焕然一新，掌柜、伙计皆笑脸相迎，店内秩序井然。
而其他几家原本营收下滑的店铺，不知怎得，也在耿福记改换掌柜后没几天，就重新交上了一份真账册。
随着账册一同上交的，还有各自应当缴纳的分红和税银。
此时，县衙大堂之中，林冲与张雍一并坐在堂上，堂下是华阴县仅剩的十余名县衙差役。
朱武近日已经有所恢复，已经能勉强下床走动，此时也在张教头陪同之下，坐在县衙大堂一侧。
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林冲手中那十几张用楮树皮做制作的奇特纸张之上。
林冲走下堂来，先将手中纸张一一分发给在场众人，而后挥了挥手中纸张，对众人说道：“诸位，今日唤大家前来，是想与你们讲讲这交子之事。你们各自手中所拿之物便唤作交子。
此物，乃是我大宋最新出现的一种极为便利的货币形式。想往昔百姓们交易多以银两、铜钱为主，然其沉重不便携带，且大额交易时，清点颇为繁琐。于是，这交子便应运而生。”
除张雍外，在场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此物，只见这交子上印着一些精美的图案与文字，虽不如官银那般华丽，却透着一种别样的精致。那图案线条流畅，文字清晰规整，让人不禁对其制作工艺暗暗称奇。
“这交子，最初乃是商人之间为方便交易而自行发行的一种信用凭证。譬如，一位商人在某地存有大量货物或银两，他便可开具一张交子，注明金额，持交子者可在指定之处兑换相应财物。
如此一来，交易之时，只需交付这薄薄一纸，无需再搬运沉重的金银，大大提高了交易的效率。”
林冲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以便众人更好地理解。
众人听了，皆是觉得大有道理，纷纷点头称是。
林冲顿了顿，继续说道：“然这民间自发的交子，亦存在诸多弊端。因缺乏统一的监管，有些奸商可能会滥发交子，导致无法兑现，使得百姓遭受损失。
故而，官府后来便开始介入，对交子的发行与流通进行规范管理。久而久之，此交子已经在多地代替银两、铜钱，作为百姓日常生活通用的货币了。”
此时莫说在场众衙役，便是张教头、朱武这般人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银两有朝一日竟然会被这小小的一张纸给替代！
说到此处，林冲与张雍对望一眼，会心一笑，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我与张知县此次前往州里，历经诸多波折，耗费不少财力、心力，终是得上官通融，为我华阴县谋得一个天大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