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伏牛山耕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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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指桑骂槐很有乐子的

骑车回家的路上,林汝成也在心中反省。

今天分钱这件事情上,说到底还是自己考虑不周。

或者说,心态有问题。

重生回来,他虽然尽可能想要融入这个时代,但在想法上仍然不自觉偏向几十年后。

一方面,林汝成怀着内疚的心理,真想补偿姐夫家的。

另一方面,他潜意识里认为几十块钱没啥。

却忘了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几十块钱意味着什么。

也幸亏是自己姐夫,不会和他计较。

今天要换了其他人,可能嘴上不说,心中十有八九会起别扭。

当然如果是别人的话,林汝成也不会这般大方分钱。

不过这件事情给他提了个醒,以后遇事要多思考。不能认为自己多吃几十年的饭,就可以吊打其他人。

这种心态要不得。

哎,说到底还是读书少,做事没有章程,更没有长远规划。

林汝成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也许该多读一些书了。

凭借先知先觉,的确能够让他在这个时代快人一步。可如果认知不到位的话,就算真挣到几百万,上千万,也守不住的。

今天林汝成回来比较早。

距离村子不到三里路,他远远发现前面高坡那里冒着几股烟。

最初林汝成还以为是哪个调皮孩子放火烧草玩呢。

等靠近才注意火堆旁有一群村里的男社员,旁边还放着钉耙、镢头之类的农具。

他们的声音挺大,像在下棋打扑克。

另一边火堆旁,则是女人扎堆,有些还拿着针线纳鞋底。

对此,林汝成见怪不怪了。

现在生产队干活就这样。

能偷懒就偷懒,出工不出力。

有几句话很形象:

“队里活,慢慢磨。做快了,耐不活。做慢了,队长说,不快不慢正适合。”

“磨洋工,磨洋工,拉屎屙尿半点钟。一日屙三遍,日落就收工。”

“林老头,去栽葱,半天栽了一颗葱,屁股底下坐个坑。”

也许早些年,大家干劲十足。

但谁都不是傻子,后来慢慢琢磨出味来。

队里活,干好干坏都一样。

出力气再大,抵不过记分员的笔画两下。有关系的,说给你评10分,就是10分。关系不好,累死累活,也只能得7分8分。

到年底,干活不干活都有粮食分。

说是工分不够,要给村里交钱,结果倒挂户年年挂账。账越挂越多,照样分粮食。

富裕户看着能拿分红,可惜队里账上没钱,只给打个条子。

所以现在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真正下力气干活的没几个人。

林汝成曾经也是其中一员,每天混混哒哒挣几个工分。

不过现在,他有些郁闷。

早知道晚点回来了。

现在头对头的,总不能装作没看见,那样更显得做贼心虚。

他瞥了一眼自行车后边绑好的两个蛇皮袋,无奈朝前方骑去。

还没等靠近呢,就有人喊道:“女成,你骑车去干啥了?”

其余人纷纷扭头。

“家里添了个毛妮儿,这不要过满月,我去买点白面。”

林汝成说着话,停好自行车。

他朝人群走去时,摸了摸衣兜,最终没有把烟掏出来。

现在人大多抽烟,甚至有的妇女也抽。

二三十号人,自己兜里这盒烟根本不够分。

不如不拿。

也省的有些人没分到,心里起疙瘩。

“一个毛妮子,还待什么客?不是听说妮准备送人吗?”说话的是同村林小娃,林汝成叫叔。

林沟村本村大部分人姓林,都是一个老祖宗。

要论辈分,多少都能攀上点关系。

“你听谁胡扯哩……闺女也是小棉袄,咋能送人。”林汝成坚决否认。

前世因为这事儿,三妮子埋怨他一辈子,所以坚决不能落下话茬。

他说着话,另一边林奎发自顾自走到自行车旁,伸手朝着蛇皮袋捏了捏。

“啊,你还真买了面呀。”

林汝成心里不喜。

这人白瞎长五十多岁,除了喜欢占便宜外,还没有一点分寸感。

别人买的啥东西,管你鸟事儿,随意乱看。

他索性不理会对方,转头朝几个年轻人打招呼:“你们玩的啥,推十点半?谁赢了。”

在坐着的人当中,林汝成看到了大憨兄弟俩。

现在扑克牌斗地主还没有传到丹水县,李堂公社这边人们娱乐更喜欢玩推十点半。

这个游戏非常简单,参与人数没有限制,两人以上都可以玩。

一人发牌当庄家,剩余都是对家。

开局每人先发一张底牌,然后各家根据底牌选择是否继续要牌凑十点半,总点数必须小于等于十点半。牌面数字大于十一点半的就是轰了(失败)。

其中J、Q、K为半点……

“女成哥,加一个?”庄家扭头打招呼。

林汝成看一人跟前摆几个圆圆的泥巴疙瘩,立刻心领神会。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几人不敢直接赌钱,只能用泥巴疙瘩代替,事后再算账。不过来赌最怕事后算账,因为这个扯皮打架的很多。

“不了,我看会儿。你们玩……”

林汝成连连摇头。

既然答应媳妇,那就说到做到。他赌性不大,前世很轻松就戒掉。

现在更没问题。

林汝成凑到大憨边上看热闹,没想到又被林奎发找上。

“女成,你早上天刚亮就骑自行车出村,我看驮几个蛇皮袋,还跟着你姐夫,不会干啥坏事儿吧?”

林奎发声音很大,充满阴阳怪气。

林汝成不知道对方有意还是故意,真有些恼了。

他不想给对方留脸面,当即笑着回应:“这都被你看到,猜猜蛇皮袋里放的啥?”

“啥?”林奎发追问。

“里边装的都是黄豆。”

“黄豆,你哪来那么多?”

旁边不少人也竖起耳朵,显然对这个很感兴趣。

“你先别管哪来的,知道我弄黄豆干啥吗?”林汝成继续卖关子。

“干啥?”

“我把黄豆弄到油坊里榨油,那油真好……舀起半茶缸咕嘟咕嘟就喝下去。结果呀,谁知道半道上连吐带拉,裤子上都是……这不就回来了。”

“哈哈……”

人群里一片哄笑。

林奎发脸色顿时通红。

林汝成说这个笑话并不搞笑,不过在当事人面前指桑骂槐的话,还是很有乐子的。

大家都对林奎发偷生产队豆油的事儿很了解。

有一年,生产队派林奎发去公社拉生豆油。

这人本就是个喜欢占便宜的主儿,半道上竟然偷偷打开油桶喝了半茶缸。结果刚回村就胃里顶的难受。

去生产队交任务时,林奎发一张口,喷到队长一身污物。

接着,又提着裤子往茅房跑,半道就拉了。

分油的时候,差点把大家恶心坏。

后来,这事儿更被传的十里八村都知道。

“你……你……”林奎发差点跳脚。

林汝成也不怵对方,谁让这老家伙说话没个轻重,先给自己扣帽子的。对这种人没分寸的人,根本不用给脸。

他直冲其他人挥挥手:“你们继续玩,我还有事儿,回家了。”

说完,自顾自骑车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