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长生鼎

前朝帝陵的青铜门在月光下泛着尸绿，谢清鸾抚上门环上的椒图兽首。

腕间冰魄蚕突然剧烈抽搐。

这尊用三千战俘头颅浇筑的镇墓兽，左眼镶嵌的正是她前世遗失的血玉髓。

“娘娘，星象有变！“钦天监正的声音在甬道回荡。

谢清鸾仰头望去，紫微垣东南角的巫医星宿正渗出靛蓝光芒。

这是三百年来首次星陨之兆。她将青铜钥匙插入兽首右眼时。

冰魄蚕突然吐出金丝，在锁孔织出微型炼魂阵。

“轰——“

门扉洞开的刹那，阴风裹挟着骨灰扑面而来。

谢清鸾的羊角灯照亮甬道壁画，手中罗盘却疯狂旋转——整座帝陵竟是按照反北斗七星排列！

壁画上，末帝手持的并非玉玺，而是尊三足青铜鼎，鼎身缠绕的螭龙与萧凛战甲纹路完全吻合。

“退后三十丈。”

谢清鸾挥退随从，指尖触到壁画上末帝的面具。

当鎏银点翠镯与鼎纹相碰时，整面墙壁突然翻转，露出藏在夹层里的星陨铁祭台。

台上青铜鼎不足三尺，却压着具水晶棺椁。

棺中女子绾着巫医族特有的骨簪，心口插着半截螭龙璧。

“这是我...“谢清鸾踉跄扶住祭台，冰魄蚕从耳后钻出，在她眼前投射出幻象：

三百世前的自己身着兽皮祭袍，正将滚烫的星陨铁溶液浇入鼎模。

鼎成那日，末帝用青铜剑挑起她下巴：“清鸾，你可知铸鼎师的血肉会成为鼎魂？”

记忆如熔岩灌顶，谢清鸾突然呕出带金丝的毒血。

血滴在鼎耳瞬间，鼎内浮出万千星辉，交织成她遗忘的第一世……

……

第一世。

药王谷的熔岩池映红夜空，谢清鸾（那时还叫巫阳）将最后勺星陨铁倒入鼎模。

身后传来锁链声响，末帝萧乾拖着被挑断脚筋的双腿爬来，手中攥着块带血的螭龙璧。

“成了...终于成了...“萧乾癫狂大笑，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鼎身。

“以巫医圣女为祭，此鼎可炼化九州气运！”

巫阳转身欲逃，却被鼎中伸出的星陨锁链缠住脚踝。

她看着自己亲手铸造的长生鼎吞没身躯，剧痛中听见萧乾的诅咒：

“你每世轮回都会重铸此鼎，直到天地归元...“

良久之……

现实:

谢清鸾从幻境惊醒时，冰魄蚕已钻入鼎内。

青铜鼎突然暴涨至三丈，鼎耳睁开无数复眼，鼎腹浮现出三百世轮回影像。

每世都是她将螭龙璧刺入萧凛心口，用他的帝王血重启长生鼎！

“原来我才是罪魁...”

谢清鸾握紧半截螭龙璧，突然发现鼎底刻着段密文。

当鎏银点翠镯扫过铭文时，星陨铁竟开始融化重组，露出藏在鼎心的水晶骷髅。

那头骨天灵盖处，插着她第一世用的骨簪！

“娘娘小心！“随从的惊呼声中，骷髅突然飞旋升空。

谢清鸾看着它吞噬冰魄蚕，化作与自己容貌相同的虚影。

虚影指尖点在她眉心，三百世记忆如雪崩灌入：

第二十七世，她是边塞医女，为救瘟疫百姓将萧凛推入鼎中炼药。

第九十九世，她贵为皇后，在封禅大典上用萧凛的脊骨重铸鼎足。

第二百世，她化身敌国细作，将螭龙璧碎片埋入萧凛战甲接缝……

“这鼎是用我们的情债锻造的牢笼。“虚影的声音与巫阳重合。

“每杀他一次，鼎就吸收一缕真龙气运。”

谢清鸾的鎏银点翠镯突然炸裂，碎片在鼎内组成反向炼魂阵。

当阵成刹那，整座帝陵开始崩塌，水晶棺中的“自己“破棺而出，手中螭龙璧直刺她心口！

“叮——“

金石相击声中，谢清鸾用金针架住致命一击。

棺中人的面皮突然脱落，露出末帝萧乾腐烂半边的脸：“好徒儿，该把为师的鼎还来了...”

谢清鸾旋身踢翻祭台，星陨铁溶液泼在萧乾身上。

在惨叫声中，她看见青铜鼎内浮现出萧凛的虚影。

这次他身着第一世的兽皮战袍，心口插着最初的螭龙璧。

“杀了我。“萧凛的虚影握住她持璧的手，“这是唯一破除轮回的方法。”

谢清鸾的手颤抖着，鼎内突然伸出星陨锁链缠住她脖颈。

窒息中，她看见自己每一世临终场景：

有时是萧凛抱着她的尸体投入鼎火，有时是她握着染血的螭龙璧独坐鼎沿……

“不！“谢清鸾突然将螭龙璧刺入自己心口，炼魂阵爆发的金光击碎星陨锁链。

当她的血浸透鼎身时，青铜鼎突然收缩成拳头大小，鼎耳睁开只鎏金异瞳。

瞳孔中映照的，竟是药王谷尚未被屠的春日盛景！

帝陵穹顶在此时彻底坍塌，月光混着血水流淌进来。

谢清鸾抱起缩小的长生鼎，听见鼎内传来萧凛跨越三百世的声音：

“我在轮回尽头等你来终结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