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金大人来得正好。“阴影里走出个戴阴阳鱼面具的术士，手中提着盏熄灭的星灯，“子时三刻，太微垣移位，正缺个见证天劫的活祭品。“
金不焕的斩妖刀尚未出鞘，脚下突然浮现二十八宿星图。东方青龙位钻出条藤蔓，缠住他脚踝的瞬间开出妖艳红花——这是南诏国的噬魂藤，花瓣里藏着细如牛毛的蛊虫。他并指抹过刀锋，以血为引催动雷火咒，烈焰却顺着藤蔓烧向浑天仪。
术士突然尖啸，声波震碎面具，露出下面腐烂的脸庞。金不焕的天眼通看到，这人头骨上钉着七根骨钉，排列成北斗状——正是红袖身上镇魂钉的手法！腐尸大袖一挥，观星台四角的日晷同时逆转，月光竟化作实质的银针刺来。
金不焕翻身跃上摇摇欲坠的浑天仪，袖中铜钱如雨洒落。钱币碰撞间结成天罗地网，却在触及银针时纷纷锈蚀。他猛然想起父亲手札记载：司天监的“逆光咒“需以月魄为媒，唯有......
“得罪了！“金不焕挥刀斩向窥天管中的焦尸。刀锋切入腐肉的刹那，漫天银针骤然停滞。焦尸突然睁眼，黑洞洞的眼眶里爬出两只玉色守宫——这是先帝御用的守宫砂原料！
术士发出非人惨叫，腐烂的身躯迅速膨胀。金不焕趁机甩出三张紫雷符，却发现符纸在半空自燃。观星台地面突然透明如琉璃，露出下方沸腾的血池，池中沉浮着数百颗跳动的心脏，每颗都连着金丝，汇聚成巨大的紫微星图。
“你竟敢毁圣上大计！“术士的皮肤片片剥落，露出内里青铜铸造的骨架。金不焕的窥妖镜映出骨架胸口嵌着的玉璧，上刻“受命于天“四字——这是历代皇帝祭天的礼器！
青铜骨架抬手结印，血池中升起九尊人面鼎。金不焕嗅到熟悉的檀香味，与汴河沉船上的气息如出一辙。最中央的鼎内漂浮着颗水晶头骨，天灵盖处插着柄熟悉的斩妖刀——正是父亲金铁衣的佩刀！
“原来十二年前的漕运案......“金不焕目眦欲裂，袖中牵机线突然暴起，缠住青铜骨架的脖颈。线头没入虚空，竟从血池中拽出个戴蟠龙冠的虚影——正是沉船上那个骷髅帝王！
虚影抬手轻点，金不焕顿觉千斤压顶。他单膝跪地，听见浑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怀中的父亲遗骨突然发烫，竟与血池中的佩刀产生共鸣。刀柄龙睛迸发红光，将水晶头骨击出裂痕。
“愚不可及！“虚影的声音似千万人合鸣，“紫微移位乃天命所归，尔等蝼蚁......“
话音未落，东南方突然升起道青色妖火。金不焕眼角余光瞥见水神庙方向流光漫天，红袖消散前注入神像的流萤正化作星河涌来。星光触及血池的刹那，九尊人面鼎同时炸裂。
金不焕趁机咬破舌尖，精血喷在牵机线上。丝线泛起月华般的光泽，竟将虚影生生绞散。青铜骨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胸口的玉璧浮现裂纹：“你竟能驱使红袖的千年修为......“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浑天仪彻底崩塌。金不焕抓住父亲佩刀跃下高台，刀身触地的瞬间，血池中的紫微星图突然逆转。他福至心灵，以刀为笔在地上刻出父亲手札中的逆星阵，最后一笔落下时，整座观星台开始下沉。
“快走！地脉要塌了！“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金不焕转头看见红袖的虚影立在残垣上，三条狐尾只剩透明轮廓。她指向西方夜空：“去太庙找......“
余音被轰鸣吞没。金不焕捏碎最后块遁地玉符，在观星台彻底沉入地底前逃出。怀中佩刀突然震动，刀柄弹出个暗格，里面藏着半卷染血的星图——正是永昌三年钦天监失踪的《浑天分野图》。
五更鼓响时，金不焕出现在太庙飞檐上。他正要翻入享殿，却见殿前跪着十八个戴孝的太监，正在焚烧画满星纹的纸人。纸灰升空组成紫微垣星图，而供桌上的先帝灵位，分明用的是沉船上的龙尸木！
更诡异的是守夜的老祭司，他正在用金粉修补灵位裂缝，转身时露出后颈的镇魂钉痕。金不焕的窥妖镜映出他真容——竟是十二年前宣称暴毙的钦天监监正！
金不焕的皂靴踏在妖戏瓦肆的青砖上，每一步都激起细微的磷火。掌柜提着灯笼在前引路，灯罩上绘着的西域美人随着光影晃动，竟渐渐化作骷髅面相。他们在蛛网密布的廊道里七拐八绕，墙壁里不时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
“客官请看，这就是地脉鼠。“掌柜掀开绣着饕餮纹的绒布，铁笼里三只浑身长满晶状突起的鼠妖正在啃食铁矿石。它们的牙齿与花岗岩摩擦迸出火星，最诡异的是额间嵌着的景教铜符，正随着咀嚼节奏明灭闪烁。
金不焕假装俯身细看，袖中滑落半截犀角香。这是斩妖司特制的显形香，遇妖气便会化作青烟指路。烟气刚触到笼柱，鼠妖颈间铜环突然迸出紫电，将香灰击得四散纷飞。
“小心！“掌柜突然拽着他往后急退。
地面毫无征兆地塌陷，鼠妖们发出刺耳尖啸。金不焕眼见其中一只前爪暴涨三尺，钢锥般的利爪竟将精铁栅栏撕开豁口。碎石飞溅中，他瞥见地底露出半截玄铁管道——管壁铸着的火焰纹，与破山工坊军械图上的密道标识如出一辙。
“快封住它们！“掌柜甩出五枚铜钱，落地化作金甲力士。然而鼠妖利爪横扫，金甲竟如纸糊般碎裂。其中一只突然调转方向扑向金不焕，獠牙间喷出腥臭毒雾。
金不焕旋身抽出腰间软剑，剑锋划过鼠妖额间铜符。符咒碎裂的刹那，鼠妖浑身晶甲尽褪，露出布满咒文的青灰色皮毛。他瞳孔骤缩——那些咒文分明是钦天监失窃的《地脉堪舆图》残篇！
“客官好身手！“掌柜的恭维带着颤音，独眼里却闪过凶光。金不焕假装擦拭剑锋，实则将半片铜符残片藏入袖中。残片上“纵横道“的篆文在掌心发烫，这是三皇子门客特有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