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酝酿
“有谁注意到影子大人去往何处？”
事情逐渐变地严重起来，乔桐在这座天下当中，地位不言而喻，无论老教宗逝去与否，他都是一位举重若轻的人物。
老教宗突兀瓮逝，乔桐在四境疆域的地位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栖身在光明中的影子，即将走向光明，登顶上位，成为新任教宗，站立在世俗权力的顶点，年仅十六岁，年轻有为，承受世间所有人的目光，万众瞩目。
老教宗在剑庐瓮逝的消息，很快就会席卷四境疆域，届时，乔桐只需要前往中州神都，完成新任教宗加冕仪式，就会登顶上位，承受世人膜拜，成为新任教宗。
乔桐，注定会在四境疆域中万众瞩目，而现在，这个年轻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不见了踪迹。
“没有人注意到影子大人的去哪里了吗？”
“影子大人……”
时间积淀，事件酝酿，聚拢在小竹峰山门前的众人，面面相觑，因为失去了乔桐的踪迹，而陷入莫名恐慌当中。
乔桐不见踪迹，不是一件好事，站立的位置越高，承受的赞美越多，相应的，诋毁与嫉妒也会越多，今日剑庐替赵七举办葬礼，四境疆域中来了许多人，人多眼杂，难免不会出现几个胆大妄为，意图对乔桐宣泄嫉恨之人。
“影子大人现在就在小竹峰山脚下……”
在众人不知所措之际，清脆伴随着怯生生的声音，在恐慌的众人耳中响起，姜荭鼓足勇气，胆怯举起手掌，她在一瞬间抓住了在场所有大人物的目光。
面对如此多的大人物注视，地位卑微的她，神情略显慌张，声音支吾道：“影子大人想独自观赏剑庐风光，为确保影子大人的安危，我特来请示教宗大人，不曾想……”
她胆怯的望了眼已经没有生机的老教宗，剩余在嘴中的话语，被她生生压了下去，接下来的话，在这个时候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得知影子大人的踪迹所在，山门前的众人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你当真确定影子大人就在山脚？”
田不易沉重的声音响起，他在注视着姜荭，虽然很温和，但在姜荭眼中却是极具威严。
“田山主，我无比确认，影子大人此刻就在小竹峰山脚。”姜荭鼓足勇气，非常肯定道：“作为教宗最为虔诚的信徒，我已经在教宗身边待了七年，绝对不可能做出伤害教宗的事情，更加不会有任何隐瞒。”
七年，的确是一个让人信服的数字，成为教宗信徒的每位白袍随从，除却自身需要掌握足够多的技能外，还要时时刻刻接受道宗对他们的忠诚测试，能够七年陪伴在教宗身边，足够说明，这是绝对的忠诚。
“我并未质疑过您对教宗的忠诚，只是……在我的神念感知当中，并没有感知到影子大人的存在。”
一语惊四座，众人纷纷，不可置信的扭头望着田不易，田不易的神念感知普天之下，可称第一，在如今这个节骨眼，田不易是绝对不会随意乱语的。
他的话，具有怎样的含义，不言而喻，剑庐中的任何细微变化，都会在田不易强大神念感知范围之内，只需要一个念头，便能够精准掌握。
但现在，在他的神念感知中，影子大人却并不存在，这是非常让人不安的事情，不详的预感，瞬间笼罩在众人的心头上。
出大事了！
很有可能，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
“影子大人在向我们求救！”
站立在老教宗遗体旁最近的教廷特使五竹，注意到悬挂在教宗遗体上的长令，正无声闪烁着清辉光芒。
教宗信物有如此变化，代表怎样的意义，所有人都心如明镜，影子大人曾向教宗大人传讯过讯息，
五竹急切的抓起教宗信物，迫切想知道教宗信物当中隐藏着怎样的讯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教宗信物，是教宗与影子之间传递讯息之物，讯息的保密程度是天下最为高等的，教宗信物中密布着强大的限制，非教宗与其继任者不可轻易破开。
“把它交给我。”
田不易瞬息出现在五竹身边，抓过长令的瞬间，强大的神念近乎蛮横的侵入长令当中，霎时，教宗信物当中密布的诸多限制，尽数被破开。
破开顷刻，田不易猛地捏碎长令，光芒爆绽，教宗信物当中的讯息随之暴露在众人视野当中。
当真出事了！
影子大人遭遇刺杀，这是一条求援讯息。
“后山！”
“影子大人在后山遭遇袭击。”
“速速前往！”
如巨石砸入平静湖泊中，小竹峰山门前顿时喧嚣嘈杂，所有人面色阴沉朝着山道掠行出去。
讯息的传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事件的酝酿与积淀……最坏的情况或许已经发生。
这是非常恐怖的事件！
教宗是整个天下的精神领袖，事事巨细，绝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危险。
狂风拂掠，排开山雾，当先奔下山道的田不易面色阴沉，一双眸子中充斥着不可化散的浓郁杀意。
剑庐今日大开山门，替赵七举办葬礼，客迎天下，竟然胆敢有人对未来的教宗行刺杀之举。
这是不可饶恕的谋逆之举！
田不易心中猜想的更多，赵七身前得罪了太多人，四境疆域中有太多人对赵七心生怨恨，他们或许会借助赵七葬礼的机会，刺杀影子大人，将一切罪责强加在剑庐上。
这对剑庐是毁灭性的，老教宗瓮势，其继任者若是死在了剑庐，剑庐纵然是西洲最大的圣山宗门，也无法承受四境疆域的怒火，会在一夕之间，被夷为平地。
小竹峰距离后片有一段距离，田不易凭借自身强横的修为，以及，对剑庐的熟悉程度，很快甩开众人，直线奔掠至后山。
……
后山，陆煊与刺客的战斗还在继续。
土石崩碎，轰然炸开。
“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陆煊的声音，在劲风中炸开，他的面色沉潜肃穆，与刺客战斗的越是持久，他的心情便愈发沉重。
刺客根本不像是一尊活物，刀剑斩在它的身上。
无痛、无知、无觉。
让人诡异的是，它的身上多处被‘细雪’仿制品洞穿，前后透亮，却没有一丝血浆迸溅出来。
刺客，仿佛是非常纯粹的死灵！
最让陆煊震惊不止的是，来历不明的刺客，所动用的神通术法并不是单一的，而是包罗万象，几乎涵盖了四境疆域中所有圣山宗门的绝学。
刺客精通天下各家绝学，将之融会贯通，所有神通术法被刺客如臂挥使，没有丝毫凝滞。
“身若柳絮，踩踏的身法是金风楼的‘清风拂柳’。”
“白骨手臂，坚硬如神铁，五指如鹰勾，雷霆覆印掌中，是通文馆的‘五雷天心诀’。”
“山峡壁上，错落无序留下的剑痕，每一道剑痕细如银丝，是仁心斋的‘八珍剑’。”
……
除却这些圣山绝学，陆煊还在漆黑魅影的身上见识过释修的‘无量’与书院的‘浩然’……天下四境中几乎所有的术法神通，接连被漆黑魅影所施展。
诸般手段精通，这是一个为刺杀而刺杀的刺客，它的出现，蓄谋已久。
“你是谁！”
“你究竟是谁！”
“回答我！”
陆煊怒目虎视，狂风直扑面门，疲于应付刺客的同时，呵斥质问刺客的来历与根脚。
他的质问当然没有得到回应，对方既然是为了刺杀而来，自然不会话多解释，杀手不是搭台唱曲的戏子，杀手的行刺的目的是为了杀死目标，过多的话语，只会显得可笑且愚昧，况且，刺客的实力远超陆煊，强者的眼中没有弱者的席位，何须解释？
陆煊也深知，言语质问不会得到任何反馈，但幸运的是，他在刺客密集攻势的夹缝中抓住了对方的一线漏洞。
他沿顺着这一线漏洞，如猛虎扑食，近乎蛮横，如陨石相撞，直直撞了过去。
这股冲撞后劲极大，两道身影，轰然一声，径直撞在山峡壁上，强大的冲撞力，导致山峡壁在震颤中皲裂开。
细碎石子掉落，刚升腾起的烟尘被劲风吹拂消散……撞在山峡壁上的两道身影仍旧在纠缠。
铛铛——
火星迸溅，如同打铁般的声音在狂风中响起。
陆煊伸手探进刺客周围弥漫的黑雾当中，强忍着黑雾对他手臂腐蚀带来的刺痛，抓住刺客的脖子。
入手，一片冰凉，他抓住的是白骨脖子，但他不管不顾，攥紧伞剑，用尽一切力量，狠砸在刺客的头颅。
每砸一下，都是带着‘砸剑’的意味，势大力沉，刚猛异常，以至于刺客背后的山峡壁都因为这个缘故产生蛛网般皲裂痕迹。
这样的效果并不大，他们之间的境界实力相差悬殊，这般做法，并不能将之压制。
最后演变的结果，在一阵纠缠与反抗过后，陆煊反被钳制，白骨手臂如神铁般死死扼制住他的脖子。
陆煊感觉到窒息涌来，如同溺水大海之中，难以呼吸，脱力感随之袭上身体，手中伞剑就这么的脱手掉下。
被钳制的死，他再也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这场战斗……本就实力悬殊，能够支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释修手段‘无量’绽放的光芒在他眼中升起，并且向着他不断靠近，陆煊生出绝望，放弃抵抗，死神此刻距离他很近，近在眼前……
在死亡即将到来的那一刻，陆煊忽然发现，后山当中的一切在一股强大的秘力下，霎时被限制住。
飘扬的尘土、支离破碎的衣衫、碎裂漂浮而起的碎石、掉落在地上的血滴……包括刺客所施展的‘无量’杀招，在陆煊眼中的一切，赫然静止不动，一股磅礴的力量，将所有一切尽数操纵在纤毫之间。
接着，后山的天穹，虚幻身影缓慢凝聚，那是一尊璀璨夺目的星辰巨人。
星辰巨人尚未凝聚完成，虚空波荡一震，陆煊的面前出现一道臃肿肥胖的矮小身影。
田不易胸腔中积蓄着愤怒，在他的神念感知下，竟然胆敢有人玩‘灯下黑’在他眼皮子底下刺杀未来的教宗。
他抬起一掌，轻易化解刺客的‘无量’，又手臂弯曲，握掌为拳，径直狠砸在刺客身上，拳劲迸发，刺客整个人横飞出去。
在飞出去的刹那，天穹凝聚的星辰巨人恰好凝聚完毕，硕大且璀璨的手掌呼啸将之攥紧，如抛掷沙包般猛甩在地上。
轰！
惊天尘土顿时冲天而起，天穹上凝聚出来的星辰巨人举起拳头又是狠砸，一拳接着一拳，没有丝毫的凝滞与割裂，观其阵势，好似要将后山大地打穿。
在这过程中，田不易伸手一招，掉落在地上的‘细雪’仿制品，被他拘了过来，落在他的手中。
抬手一扬，随意将之抛掷在高空，伞剑悬空而停，遥指被星辰巨人持续不断狠砸的刺客。
伞剑悬空而停的顷刻，周围天地随之激荡着汹涌剑气，草屑、尘土、血液、碎石……如游鱼游曳聚拢在伞剑的后面，每一个物件，俱是激荡着炽盛的剑气。
都是一柄剑！
田不易武道与剑道同修，随着大手一挥，伞剑当先冲出，其余物件如龙贯入，狠砸刺客
轰隆隆——
如敲鼓声密集不断响起，所有的剑砸在刺客的身上，尽情的宣泄田不易心中的怒火。
待到结束。
天地寂静，再无一丝声音。
田不易一步踏出，来到深坑凹陷面前，盯着凹陷中的黑色火焰，皱眉不语。
凹坑当中升腾着漆黑火焰，这种火焰带着阴冷邪恶之感，好似不被这个世界容忍。
“真是诡异……”陆煊喘着气来到田不易的身边，他面色苍白，盯着凹坑中升腾起的火焰，轻声道：“大师兄，你杀了这个刺客，不是死无对证，没有办法找到谋划这次刺杀的幕后黑手了吗？”
“我当然知道应该留刺客的性命，才能揪出幕后黑手，但……它不是我杀死的。”
田不易眉皱如山，他的确没有下杀手，他的攻势虽然看起来刚猛无双，但他对力量的把控精准到纤毫之间，所有攻势只是惩戒之用。
“它是自杀的……”田不易沉声，略微思索一番，道：“确切来说，是自焚。”
“自焚？”
刺客竟然如此果断，在刺杀失败过后，为避免泄露秘密，毫不犹豫，选择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