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归家
车站外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卷起了地上的落叶,在空中纷乱的飞舞,衬着车站内李修崖纷乱的思绪。
当手机上的信息再次被李修崖确定,世界在此刻仿佛静音。窗外的阳光洒入车站,却驱散不了车站内的阴霾。
阳光打在行李箱上,似是无情地强调着时间的仓促。
车站内人流涌动,李修崖仿佛笼罩在一层透明的壳子里,独自为营,隔绝了所有的喧嚣。周围人的交谈声、行李箱的滚轮声,统统模糊成一片片嗡嗡声。
李修崖登上了回自己乡镇的客车,窗外熟悉的景色如幻灯片般快速闪过。往日生动的田野、山峦、河流,此刻都蒙上了一层灰暗。
李修崖蜷缩在座位角落,回忆着他与老太太的点点滴滴,李修崖回想起老太太拉着他的手慈祥的面容,指尖触碰到布料的瞬间,泪水终于决堤。
李修崖调整情绪,他不想让自己的家人见到自己依然像自己走之前那样悲伤。
客车行至村前,已至中午,李修崖踏上回村的必经之路。
李修崖推开虚掩的大门,上面因亲人离世贴上的黄纸还未脱落。
“爷爷!我回来了!”,李修崖似是有点短路,以前上学回家他都是这样喊的。
见没人回应,李修崖忽然想到,故人已去。
李修崖走在青砖铺的院子中,行李箱的响声传满整个院落。
李修崖走进里屋。
“姐!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哈哈,正好今天没活,就来了。”
“外甥呢?”
“跟咱爸出去玩了。”
“妈,吃饺子啊?”
“对,肉丸的!”
“你去吧,我姐俩来吧。”
李修崖接过李母的擀面杖,熟练着擀着包饺子用的面饼。
李母见自己没事所做,便出门寻找自己的外甥。
“姐,咱妈以后就在家忙地了,不行你把外甥送家里,让咱妈看着,你趁年轻出去找点活干。”
“狗子,你真长大了。我没事,不用你操心。”
李修崖看到自己姐姐坚决的眼神,自然知道这个把自己带大的姐姐的性格。
李修崖看到和自己爷爷脾性最为相像的姐姐,笑了笑,便没在这个话题上讲下去。
吃完午饭,二老带外甥去村里养羊的地方看羊,李修崖的姐姐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李修崖拿来被子,盖在了姐姐身上,然后出门而去。
李修崖沿路行进,朝村里的公墓走去。
“二爷,吃了吗?”
“狗子啊,吃了吃了。”
李修崖在路上碰见了坐在发门口喝茶的二爷,打了声招呼。
路过那破旧的工厂,踏入村落边缘的那片公墓,秋意率先从脚底漫起。
落叶在小径上层层堆积,每一步下去,都发出细微的“簌簌”声,似是那秋拜托树叶与地下的逝者低语。
风穿梭在墓碑之间,带着丝丝凉意,撩动着碑前那破败的枯草与褪色的挽联。
四周的树木,树叶大半已经枯黄凋零,还有些许顽强的叶子还挂在树枝上,在风中瑟瑟发抖。日光透过稀疏的枝桠洒下,光影斑驳,可如此绚烂的阳光平添了公墓的几分萧瑟。
墓碑错落林立,有的年长些的墓碑唤来了青苔为伴,铭刻的字迹在岁月侵蚀下变得模糊。
偶有几声鸟鸣划过长空,可突兀的几声鸟鸣,越发衬托这里的死寂。
李修崖来到爷爷坟前,双膝跪倒在地,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根香烟,立在碑前。
李修崖吸了一口烟,烟雾弥漫,混杂思念。
“爷爷,我,修崖,看你来了。”
“奶奶,您也不抽烟,就不给您点了哈!”
“忘了奶奶您也听不见,我也不用手语了,让我爷爷转达吧!您说啊,我这个做孙子的也没听过你的声音,如果您小时候没用错药就好了。”
......
立着的烟散去了最后一丝火光,李修崖起身,拍了拍自己膝盖的尘土。
“爷,奶,走了。想你们再来!”
李修崖离开公墓,原路回家。
李修崖进入村落,看到二爷门前支着的象棋摊,摊前围了一群老人,两个阵营为双方执棋者加油鼓劲。
李修崖手痒,凑到棋摊旁边。
李修崖看着棋局,看着自家二爷的棋路,便知道自家二爷多半要输。
“二哥,你这,连李家大哥的三分都不如啊,哈哈,换人,换人。”,刘家老三得意洋洋的笑声仿佛要冲破天际。
刘家老三看到李修崖,朝李修崖招了招手,说着:“狗子,来来来,我看看你得你爷爷几分真传。”
“我说三爷,您输了我可去您家吃饭哈!”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随即刘家老三说道:“你这小鬼头,倒是一点亏都不吃的主。成!”
“我听我三奶奶说,我刘鹏叔才买的排骨哈!”
“赢了咱接着就让你三奶奶炖上。”
李修崖坐到棋摊的正方,摆好棋局,做了个请的姿势。
“三爷,我新学了一招,这炖排骨啊我是非吃上不可了。”
随着棋局的进行,刘老三便有些举棋不定了。
“狗子,这可不是你爷爷的棋路。”
“恩呢,我知道,您的棋是我爷爷教的,我也是我爷爷教的,一个老师教的破不了招啊,我只能用我新学的棋路咯!”
“这是什么棋路?”
“教我的老人说这叫‘等’,我叫他‘等君入瓮’。”
李修崖见来了机会,下了步棋,说了句“将军”。
随后站起身,把棋位让给了其他两人,转身离开,
“狗子,别走,你去干嘛,再来,再来啊!”
“不来了,去找我三奶奶,我告诉她今晚去你家吃排骨。”
李修崖来到了自己家门前,没有进自己家门,而是去了自己家对门。
“三奶奶在家吗?晚上来吃排骨,我三爷输给我的。”,李修崖还没进门就大喊。
三奶奶看到李修崖,赶紧迎了上去,李修崖赶忙蹲下,让刘老太太摸着自己的头。
“狗子啊,你爷爷走了,你别伤心,还有我跟你三爷,你和你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跟你三爷以后就是你爷爷奶奶。”
“我知道,三奶奶,你快去先把排骨炖上,晚上我拿酒过来。”
李修崖看了看去忙碌的刘老太太,微微一笑。
纵使他们一个姓李,一个姓刘,
纵使他们没有血缘相连,
可是两家经过几代人的经营,心便交在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