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

暖暖的病房笼罩在呼吸机的滴答声中，心电图的波纹像五千年前祭坛上的篝火余烬。赵六站在窗边，手中的玉蝈蝈真品在月光下流转血沁，螯牙处的暗红与暖暖手背的淤青如出一辙。刘正科蜷缩在角落的陪护椅上，脖颈处的胎记已蔓延成完整的蚩尤战斧图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墓土的腥气。

“轩辕冢的坐标......”暖暖突然睁眼，枯瘦的手指在空中划出沙棘丛的轮廓，“在枣泥酥的裂痕里。”她的声音被氧气管割裂成碎片，赵六俯身贴近时，闻到她发间残留的犀角香——与双在神庙焚烧的香料别无二致。

监护仪突然尖啸，刘正科扑到床边，青铜铲钥匙扣划破被单。暖暖的瞳孔扩散成星空，最后的低语混着电流杂音：“鵾在等......”

（二）

殡仪馆的告别厅里，玉蝈蝈真品躺在玻璃罩中，血沁在强光下晕染出微型星图。赵六将枣泥酥供在灵前，酥皮裂痕恰好拼出牛河梁的山川走势。刘正科颤抖着解开领带，露出脖颈处渗血的裂痕——那形状与鵾颅骨的考古复原图完美吻合。

“当年我伪造车祸现场时，”他的手指抚过骨灰盒上的铭文，“老周咽气前说，这东西沾过轩辕的血。”骨灰盒开启的刹那，馆内灯光骤灭，应急灯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宛如红山文化岩画中的祭祀队列。

独臂老兵吹响《百鸟朝凤》，唢呐声惊起窗外的麻雀。百十只蝈蝈从沙棘枝编成的花环中振翅，绿雾般盘旋在骨灰盒上方，翅膜震动频率与玉蝈蝈的嗡鸣共振。

（三）

深夜的牛河梁遗址区，赵六握着手电筒潜入未开放的第五号冢。GPS显示坐标与枣泥酥裂痕完全重合，洛阳铲带出的墓土泛着荧光。撬开外层封石时，地底传来闷响——二十年前刘正科布设的炸药仍在生效。

墓道壁画在强光中苏醒：双捧着玉猪龙走向祭坛，鵾的头颅裂痕中涌出青铜熔液。赵六的指尖触到暗格，机关弹开的瞬间，五千年前的犀角香扑面而来。檀木匣中的竹简记载着惊世预言：“颅裂者承天命，血沁者渡春秋。”

手机突然震动，食品厂值班员发来监控画面：玉蝈蝈真品在展柜中自转，每转一圈，刘正科精神病院的监控就闪过一道血光。

（四）

刘正科跪在轩辕冢遗址碑前，考古铲疯狂刨挖冻土。指甲翻卷渗血，在雪地上绘出玉猪龙图腾。精神病院的束缚衣沾满墓泥，他对着直播镜头嘶吼：“我要把真品放回鵾的颅骨，终结这五千年的诅咒！”

赵六率残疾人职工包围现场时，沙棘丛中突然腾起七彩极光。玉蝈蝈真品从刘正科怀中飞出，精准嵌入遗址碑的裂痕。碑文“黄帝冢”三字迸发金光，地底传来青铜编钟的轰鸣，震落刘正科眼角的血泪。

“你输了，”赵六将仿品塞进他颤抖的手心，“活人的念想才是真历史。”

（五）

暖暖的骨灰撒向牛河梁时，沙棘果突然集体爆浆。殷红的汁液在雪地上汇成黄河故道，独臂老兵的唢呐声引来迁徙的鹤群。赵六打开铁盒，将三十五张汇款单抛向空中，纸片在北斗七星下燃烧，灰烬拼出“赎罪完成”的字样。

民政厅的无人机掠过夜空，投下的全息影像中，双与鵾的身影在星空间重逢。玉蝈蝈真品从遗址碑脱落，坠入骨灰盒的刹那，博物馆的仿品标签自动更新：“此物证明：记忆比玉石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