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副眼镜看京戏
——看3D全景声京剧电影《霸王别姬》

日前，我走进上海影城，戴上一副专用眼镜，观看3D全景声京剧电影《霸王别姬》，获得了一种特别的视听审美享受。戴的这副眼镜，叫偏振镜，通过眼镜上两个不同偏转方向的偏振镜片，让两只眼睛分别只能看到屏幕上叠加的纵向、横向图像中的一个，从而观看到立体效果。戴副眼镜看京戏，和在剧场里看演出的一个最大的不同，是看得听得贴近真切，人物、场景特别清晰，纵深感强。人物特写的形象有时仿佛直接推到观众的眼前，极具震撼力。过去，老北京到剧场里看京剧，那是听戏，闭着眼睛，一边侧耳静听，一边击节赞叹，听到得意处，大声喝彩。后来，观众对京剧虽然有了视听全方位的要求，但是，经典剧目的演出，还是以继承、模仿前辈名家所创造的程式为主。加之剧场中舞台与观众席的距离，大部分观众对于画了脸谱、挂了髯口的演员的眼神、表情的细微变化是无法看清楚的。如今，在3D视觉技术及两年前刚刚诞生的全球最先进的全景声技术的支持下，对声音方向性、运动感的优化与丰富，《霸王别姬》中精彩缤纷的场面和感人至深的情感细节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

中国电影开山之作就是京剧戏曲片《定军山》，拍摄至今，整整110年。3D全景声京剧电影《霸王别姬》是经典艺术+多媒体再创作。它是国粹的，又是现代的；它是传统的，又是时髦的。这是一部没有看过京剧的观众都爱看的电影，也是一部普及中国京剧的最好教材。无怪乎它到美国播放，引起了美国电影界的轰动。在全球193部3D电影中异军突起，经600多位国际评委的投票表决，获得了最高奖项年度最佳3D音乐故事片奖的荣誉。

《霸王别姬》是一段莎士比亚式的悲剧爱情故事。尤其是风折纛旗的风云突变、四面楚歌的危急氛围、虞姬舞剑的行云流水、乌江自刎的悲怆磅礴，都在视觉冲击力、听觉感染力方面取得了突破，给予观众强烈的、逼近的视听感受。虞姬舞剑那一场戏，边歌边舞，如泣如诉，缠绵悱恻，荡气回肠。电影和舞台演出还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就是京剧电影《霸王别姬》对传统的京剧程式与舞台调度进行了调整，对容易引起传播与理解歧义的个别冗长程式做了删节。这是非常有必要的。京剧艺术规范、严谨、浪漫、潇洒的特点强化了，情节浓缩了，角色的心理细节刻画更集中了。唱腔也突出了霸王和虞姬的几段著名的唱腔，使之更为动人。曾经不可一世的君王以最为惨烈的方式在乌江边自刎，与自己的霸业、爱人的诀别，被表现得细腻感人。

京剧电影《霸王别姬》剧照　史依弘饰虞姬、尚长荣饰项羽

19世纪法国作家福楼拜说过：“艺术越来越科学化，科学越来越艺术化，两者在山麓分手，有朝一日，将在山顶重逢。”京剧电影《霸王别姬》是科学与艺术的绝妙结合，正是在中国经典艺术的山顶重逢。京剧电影运用逼真而极具层次感的3D画面，多媒体技术对情境、氛围的再创作，使得影片提升了京剧的美，拓展出了更为广阔的叙事空间，能够摆脱传统戏曲电影在表达时对舞台表演的局限。过去观赏京剧演出因距离感错失的细节，如今全部被放大到眼前、耳边。观众甚至可以在电影画面的特写镜头中看到虞姬那凄婉绝的眼神，项羽与虞姬诀别时眼中噙着的泪水。霸王的脸谱是大花脸，由于夸张的线条和色彩，往往掩盖了角色的喜怒哀乐的表情，传统的戏曲电影也不能例外。现在的3D全景声京剧电影，充分运用特技，使主要演员的表演形象，尤其是眼神、手势，都突出地放大在观众的眼前，使观众有身临其境的感觉。这一点，正是3D电影《霸王别姬》的过人之处。

刊于2019年11月《新民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