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赞冠——入宫
“希望太多，便会失望。有时，不抱希望，便不会失望。”
“我有疑惑，照师父所说，人无所求，岂不是像槁木死灰？那人活一世，有何益处？”
“逢君，应当如此解。希望太多，不切实际，便成妄念，妄念在心，伤人伤己。”
“我弟子似乎明白了。”
二人说话间，一位穿着朴素的垂髫小女孩，手上拿着一枝花，手臂上悬挂着一只小箩筐，筐内装满了花。“漂亮姐姐，买一朵花吧。”
二人停住，逢君问：“小妹妹，你这声漂亮姐姐，是叫谁？”
那个小女孩用脆生生的声音道：“当然是叫姐姐你呀。这位夫人也漂亮，想必是漂亮姐姐的娘亲吧？”
李年年微笑不语。
洛珏转头看看李年年，灿烂一笑，又转头，在那个小女孩的箩筐中细细寻找，选了两只海棠。李年年在她选花的时候就已经拿出了荷包，等她拿了枝海棠花在手，立刻给了一串铜钱给那个卖花小女孩。
洛珏将花凑近鼻尖，闻了一下，露出笑容。
李年年温柔一笑，挽了她的肩膀，“逢君，我们回去吧。”
洛珏点点头。
二人走到一棵杨柳树下，洛珏跳起，拽了一片叶子。
“逢君，慢一点。”李年年理理她的头发，捻起她头上的一片柳叶，“哪有这样胡闹的？要不是我看见，你就顶着这片叶子走一路吧。”
“嘿嘿！”洛珏眯眼一笑，眼珠一转，想起什么，她把手上的海棠举起一朵，“师父，快到上巳节了，要不，你也簪个花？”说完，就要往她头上插花。
李年年直躲，“逢君，别闹……”
师徒玩闹一阵，最终，李年年将海棠簪在逢君发间，她自己的发髻上，也簪了一朵。
洛珏从回忆中回神，脸上不复当年笑容，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荷包拿在手上，上面一句诗“落花时节又逢君”依旧清晰，师父，已经四年了，难道我所求，都是妄念？
洛王宫内，建筑诸多，最华美的地方是伫立于在海棠之中的悦然宫。悦然宫的铜镜前，坐着一位少女，背后，一位宫人进来，“公主，及笄礼事宜，敏贵妃请您去商议。”
“我又不懂这些规矩，一切听松姨的就好了。”
“公主，别的，娘娘还可以做主。只是，及笄礼当日，需要一人作为‘赞冠者’。原本是该公主的姐妹来担任。可是……”
那位少女趴在铜镜前，“可是，我的姐姐们已经出嫁了，我又没有妹妹。那怎么办呢？”
“贵妃建议，可以请一位待字闺中、德行优良的世家姑娘来担任。”
“有了！”那位少女立即站起，转身就走。
昭阳宫，屏风中显出两个人的影子。屏风后传来谈话声音。
“松姨，这是我的及笄礼，为什么还要请这些我压根都不认识的世家女眷。”
“你是公主，得让别人见识王室公主的风采。”
“在我之前，有好多公主呢。”
“那不是你。你既然是公主，就不能让别人看低了李洛王室。”
“我低调着呢，我不出现，谁又敢轻视皇室不成？”
“平乐，你不仅是洛国公主，还是皇后的女儿，是林家唯一的血脉，你懂吗？”
“行吧，我知道了。不能让人因我看轻了我娘，看轻了林家。”
“行，那松姨和你说说这后宅之间的事情。”
蜡烛渐渐燃烧，落了滴滴烛泪，屏风后的人还在谈话。
“松姨，这些女人之间的事情好烦啊？”
“平乐，你不能嫌烦。一家的女眷在家中是有很重要作用的。”
“是吗？”
“你及笄后，就要安排婚事。到时候，你自己也是一家主母，我和你说说吧？”
“别呀！我还是个小朋友，不想嫁人！”……
第二日，洛珏正在小厨房熬汤药。
忆欢道：“姑娘，让我来吧，您歇歇。”
“一直都是我，不妨事。”
“姑娘对宗主和夫人真上心。”
“父亲长年习武，关节难免有损伤，又又说过，保养在平时。已经入了秋，当然要好生注意着。母亲长年管家事，大小事务都要过她的眼，这眼睛也要好好护着。药方都是又又出的，我就负责煎药罢了。”
二人说话间，一位女使来了，“姑娘，宫中来人了，宗主请您去正厅。”
洛珏来到正厅，同洛冰等人一同接了懿旨。午饭时，洛冰、洛夫人、洛瑾、洛珏围坐一桌吃饭。洛瑾不住打量洛珏，洛夫人轻声道：“小瑾，好好吃饭。”
洛瑾道：“妹妹明日就入宫了，再不多看几眼，下次不知什么时候能见着。”洛冰道：“小瑾，别胡闹。”
洛瑾放下碗筷，道：“爹，您不觉得奇怪吗？剑鸣山庄虽深受皇恩，但是一直中立。这次，敏贵妃却亲自遣人来，让逢君入宫，作为悦然公主的‘赞冠者’，还要明日就去，一直到公主及笄礼后才能回来。”
洛夫人道：“悦然公主是孝烈王后独女，塞北封疆大吏林家唯一后裔。可公主一直随外祖父居住军营，两年前才回洛都，一直待在后宫，她自是不认识逢君。怎会选中逢君？这到底是谁的主意？”
洛瑾听得那句“她自是不认识逢君”，不动声色地忍着笑意。
洛冰道：“或许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陛下尊重孝烈王后，重用林家，自然宠爱悦然公主。公主的及笄礼，自然不可小觑。担任公主的‘赞冠者’，于逢君来说不难。”
洛瑾道：“若只是为了悦然公主，也可。娘娘的懿旨中也说了，妹妹是明山院学子楷模，最是合适。妹妹，你想去吗？”
洛珏道：“已经接了懿旨，便去。”
洛冰道：“既如此，逢君，你今日好生歇息，明日入宫。”他又道：“夫人，你和逢君讲讲宫中规矩。”
洛瑾、洛珏一同出来，经过花钟圃。洛瑾道：“逢君，这次入宫，你可以见到陛下，但你的那个心愿……”
洛珏道：“兄长放心，为了洛家，我不会冲动。”
“不是洛家，我是担心你，宫中规矩多，你万事小心。还有，悦然公主……”
洛珏不紧不慢地道：“悦然公主那里，我自当遵守礼仪。只是，兄长能否告知，李小妹到底是谁？”
洛瑾转身就走，边走边道：“还能有谁？她就是我们的小妹。”
到了入宫之日，洛珏在王宫门前下了马车，早有宫人在此等候。
那人见到她，即刻施礼，“参见洛姑娘万福。”
洛珏回礼，“姑姑万福。”
那人道：“这声姑姑，奴婢担不起。奴婢是敏贵妃身边的凌云，洛姑娘唤我凌云便可。”
她伸手一引，“洛姑娘，公主已经等候多时，请上轿。”
洛珏上了轿，一行人经过御花园，却停了。
凌云对着轿子轻声道：“洛姑娘。”
洛珏掀开小窗门帘。
“敏贵妃在此，按规矩，需拜见。”
洛珏点头，下了轿。敏贵妃的仪仗经过，洛珏一行人拜倒。
敏贵妃命人停住，“可是洛家姑娘？”
洛珏再次施礼，“臣女洛珏，拜见敏贵妃。”
“都起来吧。”洛珏一行人站起，洛珏依旧低着头。
“逢君，抬头，让本宫看看。”
洛珏照做，敏贵妃一笑，“明山学子，日月光华。逢君，你很好。”
洛珏一福，“臣女不敢。”
敏贵妃又一笑，“言行有礼。乙未学子，群英荟萃。可是，家父只在本宫面前提过你，你这位弟子深得他满意。”
洛珏朗声答：“松夫子有教无类，对每位学子，都是因材施教。”
敏贵妃点点头，接着道：“凌云，好生护送洛姑娘去悦然宫。”说完，仪仗再次出发。
敏贵妃回到昭阳宫，宫人凌木询问，“贵妃娘娘，洛姑娘虽然姓洛，但她是洛家义女，还是乐工出身。公主怎么选她？您还依着公主？早早安排着凌云姑姑准备轿子迎接她，今日，还特意停下，和她说话？”
敏贵妃道：“洛宗主不会看错人。平乐认定的事情，陛下都会顺着。再者，父亲也不会偏私。”
“娘娘，您总是这样，为他人想得太多。”
“本宫对这位洛姑娘也好奇。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平乐一天到晚念叨她。浥尘，居然在陛下面前为她说话了。可回头想想也是，她的师父，李乐师就不一般。要是没有昭明冤案，不知，洛姑娘会不会也是海棠园国手？”
洛珏在轿子中眯眼凝神，感觉轿子停稳落地，凌云的声音传来，“洛姑娘，到了。”
洛珏下轿。一座宫殿立在眼前，牌匾上三个大字——悦然宫。
凌云道：“洛姑娘怎么不问问公主近况？”
“官眷不可打听宫中贵人。再说，见了，自然知道。”
凌云笑道：“洛姑娘果然进退有礼。请。”
洛珏向悦然宫走去，跨过门槛。“喵！”一团白影向凌云扑来。白影后，追上一个少女，“小波！不要！”
“啊！”凌云退后几步，用袖子挡住脸。
洛珏甩袖一挥，那团白影降落，“喵！”又一声惨叫。洛珏几个转身，接住那团白影。洛珏站定，她的胳膊上，一只白猫趴着不动，她轻轻抚摸它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