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叶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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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两人都提心吊胆,用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宋景一脚踹掉了苏韵妤手中的刀子,可刀子上已经有了血。还没来得及检查是谁伤了、伤哪儿了,唐叶就倒在了宋景的怀里。她的手按着自己的腹部,血正止不住地往外翻涌。

宋景掏出手机,拨打了救护车。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司徒国英和苏韵妤,抱起唐叶就往外跑……

司徒国英顿时觉得天昏地暗,扶着栏杆才勉强站立。唐叶身上手上的血,勾起了五年前的记忆,那一片鲜红,那一张惨白没了生气的脸……她憎恨地望向苏韵妤,如果她不是自己的母亲,那么此刻司徒国英一定会捡起地上的刀子狠狠地刺进她的身体!

可苏韵妤看上去怪怪的,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只是听不清楚。

这时司徒国英的手机响了,她顾不得眼下的一切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她的父亲。

“喂,阿英,你妈有没有去你那儿?她好几天没回家了……她如果去找你,你就顺着她点儿,这两年,她精神状态不太好……”

后面的话,司徒国英根本就听不下去了,父亲在电话那头讲述着什么,她只觉得耳朵里、脑袋里除了嗡嗡作响之外,就只剩一片空白。

这个电话,来得未免,也太是时候……

“阿英,阿英……原谅我,原谅我啊……可是,可是你真的不可以跟她们在一起啊……我求你,妈妈求你,回家了好不好?我们回家好不好?”

苏韵妤扑到司徒国英身上,又哭又打。司徒国英任其这么打着,闹着。这一刻,她真想原地死去……

“为什么?死了一个叶凌难道还不够吗?”

司徒国英强忍着心里的那股冲动,咬牙切齿地质问。

显然,此刻的苏韵妤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而理智的丧失,就好像一座大坝的坍塌,大坝的一边是积年累月的势能,一旦有了缺口,埋藏在心底的那些秘密就会像泄洪一般滚滚而出。

“阿英,叶凌的死跟我没关系的啊!我只是去找她聊了聊,谁知道她会想不开要自杀,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阿英,你原谅我,跟我回家,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妈妈求你!妈妈求你啊……”

晴天霹雳,司徒国英站在原地,周遭的人和物似乎都狰狞着嘴脸在嘲笑她、谩骂她……

司徒国英觉得周遭实在是聒噪极了,双脚踩在地上,地面就像一块海绵,随着眼前的地面越升越高,没过了头顶,使她置身于一片黑暗混沌,渐渐窒息……

再次醒来,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床边坐着的,是她的父亲——司徒人杰。

见女儿醒来,司徒人杰并没有上去嘘寒问暖,只是依旧驾着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清冷地看着司徒国英。

还是司徒国英先开了口,她用极尽平稳甚至是冷静的语气问:“五年前,妈去见叶凌了?”

司徒人杰似乎也为之一怔,而后身体往前靠了靠:“那天晚上,你妈是出去了一趟,她说房间里太闷了,想出去走走……”

房间太闷,想出去走走……

司徒国英脑海里循环着这几个字,觉得可笑又可悲。

“那么你呢?你怎么不陪她去走走?”

司徒人杰沉默。作为苏韵妤的丈夫、枕边人,司徒人杰怎么可能不知道苏韵妤口中所说的“出去走走”是什么意思?即使苏韵妤有心瞒着他,以他的本事,他也一定是猜得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司徒人杰默认了苏韵妤的行为,亦或者,是想借刀杀人……

“不回答,是不是因为你从心底里也是默认这一切的?”

司徒人杰没有否认,依旧静默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你走吧!既然五年前就已经断了关系,就断得彻底些吧……”

司徒人杰并没有因为司徒国英的这些话而产生任何愤怒或者悲伤的情绪,几十年的律师生涯让他拥有极好的自我情绪管理和隐藏能力。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继而说道:“阿英,你母亲疯了……”

就在苏韵妤拿刀刺了唐叶的时候,司徒国英就已经察觉到了异样,可眼下亲耳从司徒人杰口中听到这句话,她不忍还是沉默了一阵。可那又怎么样呢?苏韵妤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难道真的只是她司徒国英的罪孽吗?难道作为苏韵妤的丈夫,司徒人杰,就没有错?如果当年那个晚上,司徒人杰阻止了苏韵妤去找叶凌,如果,叶凌没有死……可现如今,一切的假设都没有任何意义,叶凌死了,苏韵妤,疯了……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这里的冬天虽然冷,倒也不是每年都会下雪,尤其是这么大的雪,近几年都没见过。

“我再最后问你一个问题,我妈今天这个样子,你当初有没有预料过?”

“阿英……”

这一刻,司徒人杰才抑制不住地显现出了痛苦,他手肘支在双膝上,把脸深深地埋在自己双手中,似在忏悔。可是司徒国英不确定,如果是忏悔,他是忏悔叶凌的死,还是苏韵妤的疯……

司徒国英没再说什么,也不愿给予司徒人杰一丝半点的安慰。她下床出了门,头也不回地一路跑到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宋景正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身边还有一名警察。宋景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绒外套,外套上有一块块深浅不一的痕迹,透露出丝丝的血腥味。司徒国英觉得有些眩晕,可她还是强忍着那股难受走到宋景面前。

“怎么样了?”

宋景抬起头,才发现站在面前的司徒国英。他豁然起身,掐着司徒国英的脖子一路撞到了墙上。司徒国英并没有反抗,任由其扼住自己的命脉。那个警察上去阻拦,奈何宋景力气太大,他根本拉不开。

“你来干什么?要是唐叶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滚!”

宋景甩开了司徒国英,可司徒国英并没有离开,她颤抖着,因体力不支而顺着墙一点一点地蹲下身子坐在了地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雪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手术室门上方的红灯才终于熄灭。

医生摘下口罩,说:“伤者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子宫受到了极大的损伤,以后……应该是无法生育了……”

这样的回答,他们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生命的延续或是终止,还真是半点由不得人。

唐叶被推出来的时候,仍在昏迷,氧气管插在鼻子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宋景和司徒国英都凑了上去,推着推床进了病房。

唐叶进了病房后,司徒国英被警察叫去录口供,病房里就只剩下宋景和唐叶。

宋景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唐叶。他不敢想象,如果那一刻唐叶死了,他该怎么办。这么多年来,唐叶就像他胸口的一颗朱砂痣,郁结于心。其实宋景自己也觉得奇怪,不过就是年少时的一面之缘,怎么就能让他记挂了这么多年?后来思来想去,觉得或许唐叶就像读书时语文课本上承上启下的句子,仿佛她是他父母从生到死的见证者,父母死了,唐叶就是他们的未完成,或者是宋景自己的未完成……又或者,唐叶是宋景心头的那一块缺失。没有唐叶,宋景会觉得,那个时候的某些事情是不完整的,他的人生是不完整的,父母的死亡,是不完整的……

于是那一刻,他抱着昏迷的唐叶,好像抱着自己生命之重,疯了似的往外跑。救护车久久没有到来,他感觉手中的生命正随着时间流逝,她等不了,他也不敢等,于是抱起她,一路向医院狂奔而来。好在医院离事发地并不远,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