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到了修车店,只见宋景身着一件藏青色运动裤,赤膊着上身,正不断捶打着面前的沙袋。沙袋由着惯性和地心引力的作用,毫不气馁地一次又一次向宋景撞去。看到这样的画面,唐叶心想着这一定又是个恶作剧,转身就想离开。
奈何沈星恺拦住了她:“诶……小嫂子小嫂子,你别走啊,这个时候,只有你才能叫景哥停下来了……”
“练拳而已,死不了吧?”
“可……可他已经练了好几个小时了,沙包都快被他打烂了啊!”
唐叶回头,这才注意到宋景浑身湿漉漉地浸着汗水。看了一眼沈星恺,想着宋景这样,多半是因为自己,况且,来都来了,于是向宋景走去。
她来到宋景身后:“宋景,别打了……”
宋景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看了她一样,眼中的怒火似乎更甚,转过身对着沙袋打得更狠。
“你来做什么?”
“我叫你别打了……”
可宋景这次连头都懒得回。无奈之下,唐叶不知怎么的就冲到了宋景面前,挡在了宋景和沙袋之间。宋景来不及收拳,好在唐叶微微侧了侧头,拳头便擦着她的耳朵打到了沙袋上。
宋景的脸此刻冷得仿佛能凝出霜来,恶狠狠地责备她:“不要命啊!多危险知不知道?”肢体语言倒是骗不了人,他匆忙地摘下拳套,凑过去检查唐叶的耳朵。
沈星恺给兄弟几个使了个眼色,大伙儿立马就参透了其中的意味,像阴谋得逞似的,贼笑着撤了出去。
唐叶只觉得耳朵里就像有一列动车呼啸而过,汽笛声留在耳畔久久无法散去。
“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宋景担忧地问。刚才那一拳,虽不是正面砸上去的,但总归有几分力是作用到了唐叶耳侧。他这样的壮汉,即便是几分力,也够唐叶这样的小姑娘受的了。
谁知唐叶躲开了他的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到底是我不要命,还是你不要命?”
“看来不用去医院……”宋景舒了口气。
唐叶转身就想离开,却被宋景一把拉住:“昨晚……她有没有欺负你?”
宋景口中的“欺负”,唐叶自然知道指的是什么,顿时就来了气,不管不顾地推开了宋景:“你有病吧!不要用你龌龊的思想去衡量别人,她比你干净得多!”
可这话一出,宋景立马也来了气。怎么他做什么都是错?那个司徒国英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可以让她这么神魂颠倒地信她?
“我龌龊?”宋景气不打一处来,抓起唐叶就把她往墙边推。唐叶哪里经得起他这样的力道,轻而易举地就被推到了墙边,摁在了墙上。
唐叶惊恐不已,嘴里说不出一句话。
宋景望着她的恐惧,蛮横地抓过她的腰,不断地亲吻和索要:“让你看看,什么才是龌龊!”
唐叶不断挣扎,宋景越发猖狂。起初唐叶一直闭口缄默,只是倔强地反抗;直到宋景几乎快要剥了她的衣服,她才终于绷不住了:“不要……没有,她没有!她没有……”
宋景终于停止了身体和心理的攻击,看着唐叶滂沱的眼泪。唐叶环抱着自己,靠着墙一点一点地蹲下去。她蜷缩成一团,由于隐忍和哭泣而不断战栗着。宋景看着如锥心般地刺痛,想要去安慰,却被唐叶的恐惧击退了。
空气,在这一刻,凝滞了。
唐叶缩在墙角哭,宋景就坐在唐叶面前,看着她哭。再后来,宋景突然也很想哭。直到唐叶抬起头,看见宋景红了的眼眶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她问:“为什么?”
这一句“为什么”包含了太多的内容,以至于唐叶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句“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而宋景,明知道这个问题的所有答案,却无从告诉她一个字。
宋景靠近她,看着她由于防备心理而瑟缩的样子,强忍着心头的沉重,为她擦去了眼泪,不发一言,只是不轻不重地摸了摸她的头,便起身去了淋浴房。
高强度的搏击,令宋景整个肢体都有些发颤。他淋着水,不断地回忆着车祸的那一幕:一辆混凝土车几乎将他父母的轿车整个碾压。车子完全没了形状,父母当场毙命。后来警察调了监控,发现是宋景父母闯了红灯,全责;肇事的混凝土车正常行驶,免责。宋景清清楚楚地记得,那辆混凝土车上的那几个大字:宇星物流……
洗完澡出来,唐叶已经不见了踪影。宋景料想着她应该是走了,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绪,瞬间又烦躁起来。不料门外沈星恺喊了起来:“景哥!景哥快出来,小嫂子晕倒了……”
宋景一听,立马冲了出去。只见唐叶倒在地上,似乎还有些意识。沈星恺试图去扶她,却被她推开了。
宋景赶紧抱起唐叶,不顾她那微不足道的反抗,箭步向沈星恺的车奔去:“小恺,车子借我,算我欠你一次!”
沈星恺解锁了车子,帮着宋景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景哥,你这话说的,是兄弟就别跟我客气!”
宋景拍了拍沈星恺的肩,上了车。又怕唐叶吹不得风,合上了车顶。一路上唐叶止不住地干呕,宋景又急又怕,一路飙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做了各项检查,医生拿着片子对宋景说:“头部倒没什么大碍,只是轻微脑震荡;不过伤者本身血压太低,似乎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医生带着有色眼镜看了看宋景,又问:“你是她什么人?小姑娘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这块怎么这么马虎?”
宋景无言以对,来到病房,唐叶正打着点滴,双目紧闭。他在病床边坐下,望着唐叶睡着着却依旧紧锁的眉头,心中不禁幻想:如果当初父母没有出事,如果他能在十五年前就领养她,一切,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眼前这个女孩子,会不会明媚得像春光一样灿烂?
可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爱捉弄人,越是得不到的,越是会幻想,越是幻想的,就越美好……
这时唐叶的眼睛微微颤了颤,似乎是醒了。可她依旧闭着眼,只是翻了个身,背过宋景,与此同时,把被子拢得更紧。
“这么热的天,盖这么紧不怕捂出痱子来?”宋景打趣道。
唐叶依旧装睡。
“再装,我要掀被子了……”
唐叶这才警惕地回过身,往上缩了缩:“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如果我说,我想要保护你,你信吗?”说这话的时候,宋景突然就变得深沉了,就像在山上那次一样。唐叶觉得他就好像一个精神分裂者,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一个负责不正经,一个负责深沉严谨。
看着一脸认真的宋景,唐叶一时间竟也找不出话来反驳他,只是转过头,抓着被子往胸口拉了拉,不再看他。
突然唐叶又冷不防地笑了笑:“这话要搁你身上,你信吗?”
又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