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我的天堂小镇》（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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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各位！进入我的领地！至于这里……”端木眺望着远处的火海，“马上就不复存在了！简，想要保住小命长生不老的话，就进来吧！至于你，切小姐，虽然在我的计划之外，可是不得不说我个人很佩服你的勇气和能力！我这个人一向宽宏大量，也一向信守承诺！否则简和那个附了身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端木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了看羽飞，然后抬起拐杖按住金字塔的一角，就像当年基路老伯在我面前做过的那样——金字塔在轻触中缓缓打开。
刺眼的光芒从里面射出。
麻瓜一个箭步率先窜了进去。
紧接着我们被端木悉数推了进去。
还是那条幽深的隧道，黑漆漆长得看不到尽头。
二十五岁那年我和琼被掳来、惊恐不安之下被蒙住双眼根本无从判断。离开的时候我和羽飞、麻瓜在路老师带领下跟着他走了足足三个多小时才走出地平线——操场的那一端，那个曾经废弃了的、我们找了多少年也没有找到过的“角斗场”。
我的脑袋里翻腾着关于那管口红的秘密，关于路老师和我妈离开的秘密，以及走在最前面的“没有血缘关系”的麻瓜，头痛欲裂。
看不到彼此，只听见一行人的脚步声。
无从判断彼此相隔了多远，脚步声的回音忽远忽近。
“等等！”切小姐的声音，“简！羽飞！……”声音越来越弱，直至听不见。
“切茜娅！你在哪儿！切茜娅……”
我惊恐地发现切茜娅和羽飞好像都不见了。身边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忽然都消失了。
来不及反应，我就被裹入了一个巨大的容器中转动起来。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牢牢捆在一个座位上动弹不得，除了勉强能呼吸，看不见，也听不见。
“羽飞！你听得见吗！羽飞！”尽管对于羽飞的灵魂到底是否还存在一直狐疑，无助的时候喊出的，却还是这个名字。
静得可怕，好像就只剩下我和麻瓜。
这个巨大的容器毫无规则地转了好久，久得我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以为自己已经死掉了。
忽然停了下来。
周围死一般寂静。
“麻瓜？”
通过呼吸声我判断应该是麻瓜正在解开我的双手，一年的接触，对于他的一切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不管有没有血缘，麻瓜始终都是“人”，有别于重生的迪子爸和东方，有别于复活的胎儿，更有别于那些老葛一样的“肉身机器人”。就算记忆是不能恢复的，就算端木说的“没有血缘关系”是真的，就算感情是不能培养的，可是我们总归是一个屋檐下生活过一年多啊！
我总归是拿他当成弟弟——已经有一百多年那么久了！
“麻瓜，是姐姐，是姐姐啊！麻瓜，你告诉姐姐这是哪里！切小姐和羽飞都去了哪里……”我不死心。
听不到任何回应，我的手被松开了。
终于有了一点光亮，这个接近圆形的巨大容器里此刻只剩下我一个人，别说羽飞、切茜娅、大姜，就连端木和麻瓜都消失了。
“别怕，简，再忍一忍，你很快就要解脱了。”
——端木的声音。
“混蛋！你到底要干什么！”
“混蛋也会履行诺言，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即便是混蛋，也好过道貌岸然的骗子。那么，再见了，简！”
“你……”
巨大的容器又动了起来，这一次，剧烈的颠簸和巨大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擦着一重重高山的巅峰越过。
五脏六腑像要从体内错位一样，翻滚着，难受极了。
来不及看，来不及听，来不及说，我终于在脆弱的身体难以承受之下昏了过去。
轰鸣声停止之后，巨大的容器再一次渐渐停了下来。
“你醒了，简小姐。”
这一次根本听不出这类似机器合成的沉闷声音到底是谁了。
“你是谁？！”我的整个身体向后缩了缩，紧紧靠在靠背上，尽管早已松绑，却动弹不得。
我判断是由于巨大的惊恐导致肌肉紧张的时间过长导致。
“别急，我们正在越过海洋，还要走很远很远的一段路，到了时间，你自然就可以从这里走出去。”这一次终于听清楚了，是四周围的机器里发出的声音，一种合成声。
“这是哪儿？你们要把我带去哪儿？”
没有人回答，四周又一次死一般静籁。
忽然一道白光，随之在我的正前方出现了影像，全部都是小镇当初的模样——
每一栋小楼，每一处街道，小白桥，饕餮，学校，医院，城堡……
“海文号”小火车，站台上欢快奔跑的孩子们……
还有那片城堡后面的绿地，绿地上竟然伫立着当年老葛给我插在地上的箭靶，地上散落着的几只箭，以及随风飘走的莫日根……
紧接着画风一转，直看得我几乎忘记呼吸——
在小火车站的大黑幕之外，少年时代的我正透过那道缝隙向里面张望，而站台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车，车里面正在缓缓推出一个蒙着白布单的人……
我和琼围着那黑色的幕来来回回奔跑，想要冲进去追迪子……
我们并排躺在医院的床上闭着眼接受体检，蓝色的液体从琼的体内流向我的体内……
我在城堡里疯狂地跑向推着我爸的那辆车，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爸爸！”……
城堡后面的绿地上，我手握一只箭失心疯一样狠狠刺向自己的肚子……
我和琼亦步亦趋地猫着腰凳上通往阁楼的五十级台阶，琼伸手按照数独的结论转动那扇木门上的机关……
小护士躲在卧室门后看着丹尼对准迪子爸的耳朵举起小喇叭……
画面上还有路老师、切小姐、基路老伯以及安在金字塔下面被制作的过程……而操作台边一身白大褂站着的，竟然就是路老师!!！
我看见我妈蹲在院子中央拿着我的录音笔掩面哭泣，路老师推门而入，蹲下来抱紧了她……
老葛惨死在自己的屋内，临死前把布鲁克林专属异域凶器偷偷塞给切小姐……切小姐被端木带来的人挟持着跪在地上，倔强地不肯低头……端木用利器刮花了她的脸仰天大笑……切小姐满脸纱布被几个彪形大汉扔在了汤先生的小楼前，汤先生开门的一刻她昏倒在他的怀里……切小姐在汤先生的宅子里偷出“身份卡”，然后从卫生间的后窗扔到外面……
几个彪悍的机器人在东方夫人的家门前破坏着大门，透过二楼的窗户看到东方夫人正双手按住坐在床上的丹尼的肩膀，小喇叭掉在地上……
羽飞拼命地在地下室里翻看着旧物和我爸的笔记、不停地记着什么……
——那个笔记本他早已反复看过不止一次，他在记录什么？！……
——他那双手！那双在图书馆门前看到过的熟悉的、纤细的、苍白的手！
我不敢呼吸。
画面切换回金字塔下——面无表情的麻瓜伸手按下一个按钮……小镇顷刻间尘土飞扬，切小姐冲进地下室拉羽飞，他迅速抓起地上的一块黑布包裹住那个写满了东西的本子就随她冲出了地下室……我的房子塌了……一座又一座房子塌了……
我伸出手去抓，却发现眼前那些影像怎么都抓不住，就在空中一幕幕——上演着小镇这一百多年来的悲喜……
忽然间屏幕上出现了两个鲜衣怒马、眉清目秀的少年。
其中一个正在疾驰的骏马背上不停变换姿势射箭，箭无虚发。
而另外一位躺在蓝天白云下的少年正在看一本厚厚的书，我努力眯起眼睛，赫然看到那是一本——《天才少年的数独天下》。
他们不是琼，不是羽飞，不是任何一张曾见过的面孔。
剧烈的颠簸又一次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