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山外有山（2）

在秦云家里呆了近一个钟头，研究出了尹莲所要购置东西的清单。原本计划两个人一起上街的，但秦云临时变了卦，“你腿脚不好，还是留在我家里吧。先熟悉一下情况。我很快就回来。”

尹莲坚决不依，但秦云说我现在是主你是客，你就得先忍耐点，等伤好了你就是去蹦床我都不会阻拦的。说得尹莲一愣一愣的，心想这家伙要是讨了媳妇还不得累死啊，啥都抢着干，三头牛都拉不回来。

尹莲哪里知道，秦云如今一门心思都放在她身上，秦云在心里发狠说这次绝不能放手，绝不能让小牧那个阴魂再把尹莲勾走。

我们镇子就像一条趴在几个村子之间的蜈蚣虫，当中是一条主干街道，细长细长的，每逢赶集的时候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街两边有服装店铺、小超市、电器修理部等等，初级镇中学也是在这条街上。只是秦云勉强读完了初中，就没再往上考。我们镇上像秦云这种情况的学生有很多，家里说穷不穷，说富不富，念完初中他们就都回家跟着大人进山采药，或是下地干活，有的也跟着一些胆子大的叔叔伯伯进县城省城打工。考上县里读高中或是职中的，往往都是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要不就是以读书考学为人生奋斗目标的好学生。秦云从来没将自己归入好学生那一列，读书期间打架、逃课去河沟里逮鱼，尽管学习成绩总是在年级里名列前矛，但他最后还是在初中毕业后放弃了中考。

为此还发生了一件让他颇为感动的事。班主任亲自骑着自行车来他家里做思想工作，自然是未果而回；第二天班长也来了，最后也是悻悻离去；第三天是学习委员李艳，李艳戴着眼镜，小丫头脸很清秀，文文静静的。秦云就想逗逗她，拉着她的手来到院子后的树林里，学着电影里情人分别时的样子，努力地挤出泪来，一个劲儿叹着气，“艳啊，不是哥不想考学，你看我家里只有我爹一个人，我得照顾他。我走了，他死在山里都没有人知道，你说，我能忍心不？你回去跟老师说，别叫他们来了，要不逼急了我会走投无路跳崖自杀的。如果你能帮我，我会满足你一个心愿。”

“此话当真？”李艳这丫头太单纯了，一时没搞懂秦云话里的意思。

“你闭上眼睛。”秦云佯装正经道。

趁李艳闭上眼睛的时候，秦云恶作剧地吻上了李艳的嘴巴。结果意外的事发生了，李艳竟然没有挣扎也没有闪躲，秦云一时骇得不知所措，那个时候他脑子里根本没有早恋方面的概念，想必李艳脑子里也没有，那一刻，两个人似乎尝到了接吻时初恋的感觉，欲罢不能，最后真的结结实实地深吻了下去。

秦云还是比较理智的，那年他十六岁，在镇子上跟小混混打得火热一片，自然懂得两个人接吻意味着什么，他松开搂着对方的手，强装镇定说，“艳，你看哥都把初吻献给了你，说明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你能帮我这个忙吧？”

李艳满面的红晕，她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一扭身傻呆呆地走了。秦云却是站在原地愣了好久，他怎么也没想到，李艳考上县高中以后，还时不时给他写信，并且大胆地表达了对自己的爱慕之心。当然啦，秦云是一封信都没给她回复。高二放暑假的时候，李艳来看过他一次，但秦云对她表现得依旧很冷淡，李艳也就对他彻底死了心，离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一晃十多年过去，秦云每次回想起来都会感到遗憾。当初他拒绝李艳是因为两个人不是同路人，李艳属于好学生系列，而自己彻头彻尾就是个小混混，他当时只是想放纵一回，而李艳却当真了。这个阴影笼罩在两个人头上，最后连普通朋友都没做成。

尹莲来了之后，他心里快要死掉的爱心重又活了过来，他开始苦心经营与尹莲之间的感情。这份感情的厚重程度，是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所以他发誓要用生命来维护它。

他先去超市买了沐浴露和牙膏牙刷、晾衣架、搓澡巾等等生活用品，最让他头疼的蚊帐竟然没有买到。他又在粮油店买了香油和干挂面，还特意去供销社买了一盒油画颜料和几枝画笔、几块画布，可惜没有画板卖。他想让尹莲给自己画个像。尹莲是美术院校毕业的，画得再差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其主要目的是他想给尹莲当人体模特，这样一来，两个人在一起交流的机会就多了。

可惜今天不是集市，没办法买到新鲜的蔬菜。好在村里开着一家副食铺子，水果蔬菜香肠牛羊肉都有卖的，只是要往东边拐一个大弯，很麻烦。因为东边熟人较多，他今天极不情愿碰到熟人。偏偏林风认得尹莲的吉普车，打老远就向他飞奔而来，兴高采烈喊道，“莲大姐，你来镇上啦？相机带了没有啊？我媳妇今天早上刚刚生了，还真的是个大胖小子，有空来我家帮忙照个相啊？”

秦云从车里跳下来，没好气骂道，“生就生了呗，有啥好显摆的？”

“秦云，怎么是你？莲姐呢？”林风探头往车里瞅了半天，纳罕道。

“她没来。我来镇上帮她买点东西，不行啊？”秦云懒得跟他多说话，迈开大步往小铺里走。

“小子不错啊，傍上大款，说话都这么威风了。”林风撇着嘴讽道。

“滚！”秦云怒喝了一声，举起拳头冲过来，林风赶紧一缩脖撒腿就跑。

秦云在小铺里买了五斤牛肉，两斤五花肉，还有鸡蛋和西红柿、香菇等，因为家里冰箱里还有些腊肠和凉菜，也就没敢多买，生怕东西放久了变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