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个月后的一天,陈菲一不小心从轮椅上跌下来,看着地上的一摊血迹,陈菲痛苦万分,他和王凯的爱情结晶,就这样丢掉了。从此日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此后,她不敢再去看王凯,他怕王凯问起肚子里孩子的事。
八年后,夏晓杰因在狱中有立功表现,提前出狱。出狱后,她万念俱灰,慕名来到K市的静心庵,决定剃度出家,了此一生。静心庵的弘一师太接待了她。
弘一师太问:“小施主缘何出家?”
“唉”夏晓杰长叹一声道,“小女一来罪孽深重,二来看破红尘,望皈依佛门,普度众生,洗净孽债”
弘一师太道:“我看你泪眼婆娑,面露忧色,凡尘未了,不宜出嫁”
夏晓杰道:“不,我意已决,望大师收留”
弘一师太道:“家中可有父母兄妹?可曾知晓你要出家?”
夏晓杰道:“父母都健在,有一弟,已成家。”
弘一师太道:“父母兄弟皆在,却无视父母兄弟之牵挂,此为大不孝,此处不宜留施主,除非你了却尘缘,脱尽凡尘,尚可考虑。回去吧”,说完弘一师太一甩袖,持佛尘而去。
夏晓杰失望至极,又匆匆转道回家。
父母其实也是听监狱领导说过,夏晓杰将提前出狱。父母,弟弟,这几天,天天站在村口望,就是没女儿的影子,打电话给监狱领导,说她三天前就出狱了。
这一天,夏晓杰的爸妈照旧在村口张望,等待女儿能够奇迹般地从天而降。
近了,更近了,一个似曾熟悉的身影在眼前浮现。当夏晓杰走到父母面前时,双方先是征了征,然后夏晓杰和母亲几乎同时伸出双臂,紧紧拥抱着。母女俩失声痛哭,泪流满面。弟弟也在一旁不停地抽泣着,弟媳妇林丽对这个不曾见过面的姑姑,也陪出了几滴眼泪。旁边还立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小男孩,是他弟弟的孩子。看着一家人哭哭嘀,则充满好奇地,看着他们,忽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一家人经过一翻促膝长谈,终于化涕为笑。庆祝一家人从此团圆。
夏晓杰和弟媳林丽,一边张罗着烧午饭,一边想着自己的心思,她不知该怎么向父母开口。
在家里小住了几日,弟弟,依旧要上班。弟媳林丽则在家照顾着农事。弟媳也不再象开始那么热情了。总说些指桑骂槐的话。
“我二十岁就嫁给你弟了,说实在的,如果一个姑娘家,尤其象咱们农村的女人家,要是二十四五还不嫁出去,总觉得自己象是没人要似的,挺丢人的。即使没有婆家,也会自己出去打工,绝不会还和父母呆在一起的”林丽慢条斯理道。
夏晓杰道:“妹妹莫急,我不久将离开家,离得远远的,永远不回头”
林丽道:“姐姐多心了,我这不是和姐姐谈心么,我是指我娘家村里有这么一个女子,别人给他介绍对象总是挑三捡四的,都三十小几了,还跟父母在一起。女人嘛,其实找个差不多的男人,把自己嫁了,就是一种幸福,你说呢”
夏晓杰微微一笑道:“要是有的女人,终生不嫁呢?”
林丽用惊讶的目光打量着夏晓杰:“不嫁?不成了老姑娘了?丢人!我说姐姐,你不会说你永远呆在家里不嫁吧”
夏晓杰苦笑道:“不嫁也不一定不上班,天天白吃家里的;也不一定天天呆在家里,可以出家啊”
“做尼姑?姐姐不会是说闹着玩的吧?”
“不是,我正是回来,向父母弟妹道个别而矣”,说完夏晓杰“叭哒叭哒”掉下泪来。
林丽看夏晓杰不象是说着玩的,连忙一路小跑,告诉夏晓杰的妈:“涛涛他奶,俺们家姑姑,说要出家当尼姑,这可怎么得了,丢死人了,我怎么这么倒楣,嫁给一个尼姑的弟弟!”
夏晓杰爸妈一听,急急忙忙从家门口的菜地里赶回来,夏妈妈问道:“晓杰,你说的可是真的?都什么年代了,还兴这个”,弟弟得知,也在一旁调侃道:“姐姐,玩时尚,也不带这么玩的!”
夏晓杰“卟嗵”一声,双膝跪地:“爸,妈,弟,是女儿对不起你们的养育之恩,女儿已心如死灰,就成全女儿吧?”
见女儿去意已决,夏晓杰父母要给点钱给夏晓杰,夏晓杰执意不要,说身上的钱够路费的了,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向父母磕了三个响头,并一再叮嘱弟弟,要善待父母。然后便匆匆离家。
再次见到弘一师太时,弘一师太见其已无忧虑之色,并且出家意已决,便同意正式收其为弟子,赐号妙然。夏晓杰成了一名正式的尼姑。
就这样,夏晓杰在静心庵一待就是三年,日日吃斋念佛,倒也清静。然事隔这么多年,她一直想去看看陈菲,便向师傅告了几天假,说是要下山走走。弘一师太慨然应允道:“静心庵,是修身养性清静之地,但也绝非与事隔绝之地,徒儿去吧”
夏晓杰千恩万谢,告别师傅,稍作准备,便一身尼姑打扮,直奔陈菲的住所。
夏晓杰参加过陈菲的婚礼,也知道陈菲买的新房,是在东海边的一个复式小楼房,当她经过她家时,适逢陈菲推着轮椅,披头散发,坐在轮椅上一步一步向海边推去。夏晓杰忙跑到陈菲的前面,双手合十,置于胸前,慢慢道:“施主此欲何为?”
陈菲用惊奇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漂亮的尼姑,好象在哪里见过,又好象从不认识。
陈菲道:“您是?”
夏晓杰道:“小尼妙然,云游至此,多有打扰。”
陈菲不再言语,继续推着轮椅继续向海边走去。
夏晓杰赶紧一步,拦住陈菲,双手合十道:“施主还未回答我问题,此欲何为?”
陈菲道:“去往去处去。”
夏晓杰道:“大路千万条,何独行此路?”
陈菲含着泪道:“对我而言,独此一路”
夏晓杰道:“可见施主心胸不够开阔,心宽则路广。人生短暂,何必怠慢了自己?”
陈菲道:“人生虽短暂,苦海却无边,留得性命在,忧痛长连连,何必怠慢了自己?”
夏晓杰道:“生老病死,喜怒哀乐,皆人之常情。归根结蒂,人都是为自己而活着。爱也吧,恨也吧。那都是自我以外的东西。人生的最高境界,就是自我的修性,自我的存在。施主,其实有时往回走要比一直向前走,路会更加宽广,望施主珍爱生命,善待自己”说完邦着夏晓杰,将轮椅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弯,缓缓向她家送去。
陈菲道:“谢谢大师指点,我心已空如大海,从此,即便是随波逐流的浮萍,也要一直飘摇下去。”
“施主多保重,小尼去也”,说完便双目微闭,一掌置于胸前,一手捻动佛珠,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