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贬谪珍妃

惊魂未定的我跟着王商来到南书房，当面向载湉谢了恩，并向他说明了珍妃那边的情况。

载湉听了我的汇报，眸子里光芒变幻，许久，他似乎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道：“你受惊了。小车子……我还是要谢谢你。爱妃她的性子，一向这样。硬碰硬，早晚吃苦……”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大郎他们几个只怕是难保了……”

我安慰载湉：“皇上且放宽心，明日到了乐寿堂再想法子吧。”

今天没有夜晚，因为夜晚已经度过；今晚没有睡眠，因为戴安和许多人将要面对凄惨的死亡，作为他们的朋友，我无能为力，听任结局的到来……

几个时辰以后，我随载湉赶赴颐和园向老太后请安。

迎接我们的一个闭门羹。

10月的浓浓秋意中，颐和园中美景依旧，昆明湖静谧、佛香阁庄严，然而乐寿堂前，却有一阵莫名寒意。我陪载湉在殿门口跪了一个多时辰，里面的太后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我在现代的时候，为了应对体育中考，我每天早晨和同学们一起跑步1500米，可到了这里，面对这样的冷暴力，我也难以忍受。我的双膝已经完全麻木，料想膝盖应该也青肿了。看看旁边文弱的载湉，他戴着黑缎龙纹瓜皮帽子，脑后一把鲜红穗子，艳如滴血。面色苍白，额角却沁出细细汗珠，身上薄薄的淡金色暗纹朝服显得极其单薄，就像秋天里飘飞的落叶。

虽说如此，但我看载湉目光坚定，可见他依然没有绝望，还是希望太后可以原谅众人。（他不说我也知道，他最关心的还是心尖上的小老婆。）

好容易李总管终于出来，冷冷喊了一声：“太后叫皇上进去呢。”

载湉起身的时候，已经不能走路了。我用尽全力扶着他走了几步，跨进殿门，他却又跪下了。

太后显然没有睡好，深深的眼窝下，眼袋更大了。她的眼睛亮如鹰隼，透露出一种隐隐的凶光。

跪着的载湉向太后嘘寒问暖，然而任凭他怎么问候，太后始终一言不发。最后，母子二人都沉默下来，气氛达到冰点。

乐寿堂里极静。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清。

终于，太后开口：“珍妃、瑾妃的事，你不管，我得管管了。”

载湉道：“亲爸爸开恩，既然和朝臣议定了，儿臣遵懿旨，降她二人为贵人也就是了。”

太后忽然厉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亲自用三寸白条子帮鲁伯阳买官职，可是有的？”

“这……儿、儿臣只是要吏部查查……是否……是否有鲁伯阳这个人，看看他能不能胜任上海道一职……”

“一派胡言。吏部尚书已经回奏，查不到鲁伯阳的履历，你却一意逼他去查，你是皇上，他是臣下，他能不顺着你吗？”

“可是两江总督刘坤一上奏，说鲁伯阳不能胜任，儿臣已经准奏，将他罢黜了呀！”

载湉也有些激动起来，既然没造成影响，就不要再旧事重提了吧？

“哼哼……”太后冷笑起来，顺手拿起一个蓝色小本，右手上的纯银嵌宝护甲刮过封皮，发出嘶嘶的声音，她轻轻一扔：“看看去吧。”

载湉默不作声地看着这本底账，像一只落单的雏鸟般无助。

“这些你都知道吗？”

“知道。”

“这些个人在背后牵线搭桥，皇帝，你说该不该杀？”

“……亲爸爸，他们都是一时……”

“我问你该杀不该杀？”

“……”

载湉死咬住不肯松口，太后显然很不满意，对一旁的李莲英、王钦臣使个眼色：“传我的话，皇帝的意思，慎行司的60多个人，全部议罪、格杀勿论！”

“亲爸爸……杀得太多……”

“我身边的王俊如他们几个，就充军吧！”太后终于不阴不阳的补上一句。

载湉此刻已经是呆如木鸡，我知道，他内心的伤痛已经无以复加。在这里多呆一刻，对他而言已是一份煎熬。

“跪安吧……退吧，退吧……”太后也许是不喜欢载湉的这种状态，所以很快下了逐客令。

载湉是被我背回轿子里的。好不容易回了紫禁城，第一件事情却是听说珍妃被“裭衣廷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