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心光明，天日昭昭！
天幕之上，画面并未长久停歇。
金光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与阴冷。
潮湿的墙壁上，渗出带着腥味的水珠。
腐朽的稻草堆里，不时传来老鼠“悉悉索索”的声响。远处，是其他囚徒若有若无的呻吟，和狱卒巡逻时，那单调而压抑的脚步声。
大理寺，天牢。
这里是整个大宋，最黑暗的角落。
画面定格。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静静地跪坐在肮脏的稻草之上。
他身着白色囚服，手腕与脚踝，皆被粗重的镣铐锁住。镣铐与皮肉摩擦之处，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长发披散，面容因连日的审讯与饥饿而显得无比憔悴，但那如标枪般挺直的脊梁，却仿佛能撑起整片天地！
他，便是刚刚预告的，下一位独白者。
大宋，岳飞。
他的独白，没有丝毫的铺垫，开篇，便带着一股冲天的悲愤与蔑视，在所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谋反。】
【何其荒唐，何其可笑。】
【我岳飞，三十九岁。一生征战，马革裹尸，手刃之敌，数以万计。我身上，有箭创，有刀伤，有我大宋的荣耀，有敌人的血污。】
【可到头来，这所有的一切，竟都成了罪证。】
【换来的，便是这两个字——谋反！】
独白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冤屈与讽刺。
而画面中，天牢的铁门被“嘎吱”一声打开，主审官何铸，手持一份卷宗，缓缓走了进来。他看着眼前这位曾经威震天下的元帅，眼神复杂，沉声问道：“岳飞，你可知罪？”
岳飞缓缓抬起头，那双本应黯淡的眸子，此刻，却如鹰隼般锐利！他看着何铸，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他没有回答。
何铸叹了口气，展开手中的卷宗，高声念道：“有人证言，你在军中，常言‘自古以来，非太祖不能立国’，此为大逆不道之言，可见你早有反心！你，认是不认？”
【我心悲愤。此言，乃是我激励将士，当效仿太祖，为国尽忠，收复河山。到他们口中，竟成了我欲效仿太祖，黄袍加身！】
何铸见他依旧不语，又念道：“又有人证，你曾对部将言，‘与太尉（韩世忠）不睦’，此乃分化朝臣，意图结党！你，认是不认？”
【我心嗤笑。我与韩太尉，皆是主战之将，政见偶有不合，乃是常事。光明磊落，何来结党！】
看着那一份份由谎言与构陷织成的所谓“罪证”，听着那一个个被屈打成招的所谓“证人”，我，已懒得辩驳。
而天幕，却在此时，画面一转！
时光，瞬间倒流。
北宋末年，相州。
金人的铁蹄，已经踏碎了北方的门户，汴京危在旦夕，国难当头，天下汹涌。
一间普普通通的农家小屋内，一个稚气未脱，却已显得无比坚毅的少年，正赤裸着上身，跪在母亲的面前。
他刚刚听闻了战事，正吵着要去从军杀敌。
他的母亲，姚氏，看着眼前这个热血上头的儿子，没有阻止，眼神中既有不舍，又有决绝。她缓缓拿起了家中那根用来缝补浆洗的，烧得通红的，绣花针。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飞儿，我大宋危在旦夕，君王蒙尘，百姓遭难。你身为尺夫，欲投身疆场，为娘心中甚慰！但你要记住，此去，当以‘精忠报国’为己任！为娘今日，便将这四个字，刺入你的脊背，让你永世不忘！”
说罢，她便蘸上墨汁，将那滚烫的针，狠狠地，刺入了少年坚实的背肌之中！
“嘶——！”
少年疼得浑身一颤，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但他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第一个字，是“精”！
“为国尽忠，死而后已！方为‘精’！”
第二个字，是“忠”！
“上不负君王，下不负百姓！方为‘忠’！”
第三个字，是“报”！
“驱逐胡虏，收复河山，以谢国恩！方为‘报’！”
第四个字，是“国”！
“我大汉江山，我大宋天下，便是你的国，你的家！国在，家在！”
针刺的剧痛，与母亲那铿锵有力的话语，交织在一起，化作一道永不磨灭的烙印，深深地，刻进了岳飞的灵魂！
天幕之外，万界时空，所有帝王，看到这一幕，无不为之动容！
大汉，建章宫。
汉武帝刘彻看着那深入肌理的四个大字，看着那少年坚毅的眼神，不禁脱口而出：“好一个‘精忠报国’！好一个刚烈的慈母！
好一个铁骨铮铮的少年！此子，若生在我大汉，必是朕的冠军侯！”
大唐，太极宫。
李世民亦是看得眼眶泛红。
他长叹一声，声音沙哑：“以‘精忠报国’为毕生之志，竟以‘谋反’之名而终！滑天下之大稽！这个朝代，当真是无药可救！”
大明，奉天殿。
朱元璋更是直接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一拍龙椅，咆哮道：“看到了吗？！都给咱看清楚了！这就是大宋的下场！自毁长城！咱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窝里横的皇帝和奸臣！一个能打的将军，就这么被他们自己人，给活活整死了！”
他的愤怒，几乎要冲破天幕！
而画面，又切回了那阴冷的天牢。
主审官何铸，看着眼前这个沉默不语，却气势逼人的囚犯，被他那股浩然正气所慑，竟有些不敢直视。
他强作镇定，将手中的卷宗狠狠摔在地上，厉声质问道：“岳飞！本官问你话！你口口声声，忠心为国，可有凭证！”
“凭证？”
岳飞笑了。
那笑声，充满了悲凉，充满了愤怒，更充满了，无尽的骄傲。
在何铸，也在万界所有观众，那震惊的目光中。
他，缓缓伸出被铁链锁住的双手，抓住了自己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囚服。
然后，猛地一撕！
“刺啦——！”
囚服，被悍然撕开！
露出了他那伤痕累累，却依旧宽阔如山的脊背！
以及，那四个，早已与血肉融为一体，深入肌理，历经二十余年风霜，却依旧清晰可见的，惊心动魄的大字！
——精！忠！报！国！
他的独白，如同滚滚惊雷，响彻万界！
【我岳飞，一片赤胆忠心，上可对天，下可对地！】
【这，便是我岳飞的凭证！】
【我心光明，天日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