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玄铁护臂
炼器宗外五十里，黑石镇。
萧晨蹲在客栈屋顶，目光锁定镇口方向。这是他离开青岚宗势力范围后抵达的第一个修士聚集地，再往前就是炼器宗的地盘了。三天前他用夜枭玉牌发出讯息，希望找到莫天鹰的下落，至今没有回音。
夕阳西沉，镇上的修士渐渐多了起来。黑石镇以出产炼器材料闻名，随处可见背着各种矿石的修士。萧晨拉低斗篷帽檐，遮住脸上新添的伤疤——那是三天前与林家追兵交手留下的。
“听说了吗？林家悬赏五千灵石捉拿一个叫萧晨的家伙。“楼下传来粗犷的嗓音。
萧晨身体一僵，屏息倾听。
黑暗。无尽的黑暗。
萧晨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中，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有意识还在运转，像一盏将熄的油灯，在黑暗中摇曳。
“我...死了吗？“
这个念头刚起，远处突然出现一点微光。那光芒起初只有针尖大小，随后迅速扩大，化作一片血色天地。
萧晨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处陌生的山谷中。天空呈现不祥的暗红色，大地龟裂，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四周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尸体，有的穿着宗门服饰，有的则是统一的黑甲。
“这是...哪里？“
他低头看自己，惊讶地发现身体呈现半透明状，仿佛一个幽灵。试着触碰旁边的岩石，手掌直接穿了过去。
“幻境？还是梦境？“
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从山谷深处传来，萧晨不由自主地向声源处飘去。转过一道山脊，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战栗——
一个高大的黑袍男子被七道颜色各异的光柱困在中央，男子手持黑色巨剑，剑身上缠绕着令人心悸的黑芒。即使隔着很远，萧晨也能感受到那股毁天灭地的战意。
“玄天战尊！“萧晨脱口而出，不知为何，他无比确定那就是三百年前陨落的绝世强者。
战尊对面站着七个人影，每人手中都持有一件散发着强大波动的法器。其中一人身着青岚宗服饰，手持一面青铜古镜；另一人则穿着与林青璇相似的家族纹饰长袍，指尖跳动着诡异的绿光。
“林无涯！“萧晨死死盯着那个人，虽然面容模糊，但那阴冷的气息与林厉如出一辙。
“玄天，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青岚宗修士厉喝，古镜射出一道青光，直取战尊眉心。
战尊冷笑一声，巨剑横扫，黑色剑气如怒龙出海，不仅击溃青光，余势还将青岚宗修士轰飞数百丈，撞塌半座山峰。
“就凭你们这些土鸡瓦狗？“战尊声音低沉，带着不屑。但萧晨敏锐地注意到，他的黑袍已被鲜血浸透，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林无涯突然阴笑：“玄天，你看看这是谁？“
他一挥手，两个黑衣人押着一个白衣女子走上前来。女子面容憔悴，腹部高高隆起，竟是有孕在身！
战尊身形剧震：“婉儿！你们——“
“没想到堂堂玄天战尊，也会有软肋。“林无涯得意地掐住女子脖子，“放下剑，自封修为，否则...“
女子突然抬头，眼中闪过决然：“夫君，别管我！他们要用孩子的血脉施展诅咒，快走！“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撞向林无涯。后者猝不及防，下意识一掌拍出，女子如断线风筝般飞出，重重落在地上，鲜血很快染红白衣。
“不！！“战尊仰天长啸，黑发瞬间变白，周身爆发出恐怖的能量风暴。七道光柱剧烈摇晃，眼看就要崩溃。
七位强者大惊失色，同时出手。各种法器、秘术如雨点般落在战尊身上，但他浑然不觉，只是跪地抱住妻子逐渐冰冷的身体。
“婉儿...我对不起你...“战尊声音哽咽，轻轻抚摸妻子隆起的腹部。那里还有微弱的心跳。
林无涯眼中闪过贪婪：“玄天战体血脉未绝！快，趁现在取他本源！“
七人同时结印，七道光柱化作锁链，刺入战尊体内。战尊痛苦咆哮，却无力反抗，眼睁睁看着一团金色光球被缓缓抽出。
就在光球即将离体的瞬间，战尊突然笑了：“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
他猛地将巨剑插入地面，整个山谷开始剧烈震动：“以我之魂为引，以我之血为媒，玄天禁术——万劫同寂！“
“不好！他要自爆元神！快撤！“七人惊恐后退，但为时已晚。
战尊的身体如太阳般亮起，无尽的黑光吞噬了一切。萧晨眼前只剩刺目的光芒，耳中充斥着毁灭的轰鸣...
“萧兄！萧兄！醒醒！“
急促的呼唤将萧晨拉回现实。他猛地睁开眼，看到莫天鹰焦急的面容。
“我...这是哪儿？“萧晨声音嘶哑，喉咙像被火烧过一样疼。
“夜枭的暗影殿。“莫天鹰松了口气，递来一杯水，“你已经昏迷五天了。“
萧晨艰难地撑起身子，环顾四周。这是一个石室，四壁刻满奇异符文，散发出淡淡的灵力波动。角落里，墨尘正抱臂而立，银色面具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那个幻境...是真的吗？“萧晨直视墨尘。
墨尘身体微微一震：“你看到了什么？“
“玄天战尊之死。七大派围攻，林无涯用孕妇要挟...“萧晨每说一个字，胸口就传来一阵刺痛。
墨尘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萧晨手腕：“血脉记忆！果然如此！“他转向莫天鹰，“你先出去，我有要事与萧晨谈。“
莫天鹰皱眉：“他刚醒，伤势还很重...“
“出去。“墨尘声音转冷，不容置疑。
等莫天鹰不情不愿地离开后，墨尘在石室墙壁某处按了一下，一道暗门缓缓打开：“能走吗？首领要见你。“
萧晨咬牙下床，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玄天战体的恢复力惊人，短短几步后，疼痛就开始减轻。
暗门后是一条向下的螺旋阶梯，深不见底。墨尘在前引路，两人沉默地下降。大约下了百丈深，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出现在眼前，中央是一座黑色石殿，殿前广场上矗立着一尊残破的黑色战甲，战甲心口位置有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洞。
“那是...“
“玄天战尊的战甲。“墨尘语气肃穆，“三百年前那场大战后，夜枭先祖冒险从葬神谷偷出来的。“
萧晨不由自主地走向战甲。离得越近，体内玄天之力就越活跃。当他站在战甲前时，皮肤上的战纹全部浮现，与战甲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触摸它。“墨尘轻声道。
萧晨伸手按在战甲胸口。刹那间，一股浩瀚如海的战意涌入脑海，无数记忆碎片如走马灯般闪过：血与火的战场，惊天动地的对决，温柔似水的女子面容，最后是...自爆元神那一刻的决绝。
“啊！“萧晨踉跄后退，头痛欲裂。那些记忆太过真实，仿佛就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看来首领猜得没错。“墨尘扶住他，“你不是简单的传承者，而是...战尊转世。“
萧晨呼吸急促，这个结论太过震撼，却又莫名契合。难怪他能如此顺利地获得玄天剑和《玄天诀》的认可，难怪会有血脉记忆...
“跟我来，首领等你多时了。“墨尘领着他走向黑色石殿。
殿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青铜灯摇曳着幽蓝火焰。正中央的高背椅上坐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脸上戴着纯金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睛。
“萧晨，我们终于见面了。“首领声音低沉，带着奇异的回响，“或者说，该叫你玄天？“
萧晨挺直腰背：“我只是萧晨。前世种种，与今生无关。“
首领轻笑：“真的无关吗？那为何林无涯的后人仍要夺你灵根？为何七大派一旦发现你的身份，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你？“
萧晨沉默。这些问题他无法回答。
“三百年前，玄天战尊陨落后，他的旧部成立了夜枭，专门对抗七大派。“首领缓缓起身，“我们的终极目标，是摧毁七大派的根基，为战尊复仇。“
“所以你们找上我...“
“因为你是计划的关键。“首领走到萧晨面前，金面具几乎贴到他脸上，“只有玄天战体，才能启动'葬天大阵'，彻底毁灭七大派的山门根基。“
萧晨心头一震。葬天大阵，这名字就充满毁灭气息。
“我需要做什么？“
“首先，放弃个人复仇。“首领语气转冷，“林青璇、林家、青岚宗...这些私人恩怨必须放下。夜枭的行动是整体计划，不容因个人感情干扰。“
萧晨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放弃复仇？那他被夺灵根、被抛入万魔渊的仇恨就这么算了？
“其次，你需要尽快提升实力。“首领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反应，继续道，“血炼池已经准备好，能助你战体小成。“
“如果...我拒绝呢？“萧晨直视金面具后的眼睛。
殿内温度骤降。墨尘紧张地后退半步，手按在刀柄上。
首领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你不会拒绝。因为只有我们能帮你对抗七大派，也只有我们知道...你妻子转世的下落。“
“什么？！“萧晨如遭雷击，“婉儿...她还活着？“
“不是活着，是转世。“首领纠正道，“灵魂不灭，轮回往生。她的转世身我们已经找到，但想见她，你得证明自己的价值。“
萧晨脑中一片混乱。幻境中那个为他而死的女子，竟然转世了？这到底是真相还是夜枭控制他的手段？
“给你三天考虑。“首领转身走回座位，“墨尘会带你去血炼池。记住，机会只有一次。“
离开大殿后，萧晨一直沉默不语。墨尘带他来到洞窟另一侧的一个血色水池边，池水粘稠如血，散发着刺鼻的铁锈味。
“这是用九百九十九种妖兽精血配制的血炼池。“墨尘解释道，“能激发玄天战体潜能，但也极为痛苦。你确定现在要尝试？伤势还没完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