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寒夜暖意
林穗儿数完最后一枚铜钱，把它们收进布袋里。集市的喧嚣渐渐散去，人群如潮水般退去，她站在摊位前，望着空荡荡的地面出神。
夜风卷起几片落叶，在她脚边打着旋儿。远处山影轮廓清晰，像是被墨汁勾勒出的线条。她知道，冬天真的要来了。
“姐，咱们回去吧。”豆芽抱着剩下的香囊，小脸冻得通红。
林穗儿点点头，背上包袱，往寒鸦堡走去。一路无话，直到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
“今晚，有人进了山谷。”她低声说。
林石头立刻绷紧了神经：“你看到他们了？”
“没看到人，但我知道他们来了。”林穗儿语气平静，“我设的标记被动过。”
林石头皱眉：“要不要现在去看看？”
“不急。”林穗儿笑了笑，“他们既然敢来，就一定会再来。我们得做好准备。”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云层厚重，月亮躲在后面不肯露脸。她心里清楚，这个冬天不会太平。
第二天一早，林穗儿就召集了几户邻居到自家院子里开会。大家围坐在火盆旁，呵着白气，等着她开口。
“各位叔伯婶娘，我想和大家商量个事。”林穗儿环视一圈，目光坚定，“冬天快来了，这寒鸦堡的土炕虽说能取暖，可保温性太差，夜里烧热了，早上起来又冷得像冰窖。我想教大家改造一下土炕，让它更暖和些。”
王寡妇率先开口：“穗儿啊，你说的这个改造……会不会很麻烦？我家那口子走后，家里也没个壮劳力，怕是搞不来。”
“婶子您别担心。”林穗儿笑着安抚，“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在土炕下面加一层石块，再用黏土封实，做成一个烟道，让热气能在里面多转几圈，这样热量就能存得久一些。”
刘铁匠摸着下巴想了想：“这法子听起来有道理，不过要是烟道堵了怎么办？”
“所以烟道要做成可拆卸的，定期清理就行。”林穗儿拿出一张草图，“你们看，这里加一块铁板，平时盖着，清理的时候拿下来就行。”
众人看着图纸，议论纷纷。有人点头，也有人摇头。
“穗儿，你这是不是跟那些大户人家的暖气差不多？”赵家媳妇好奇地问。
“差不多吧。”林穗儿笑了，“不过咱不用那么讲究，实用就好。”
林石头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插嘴：“姐，那你打算先从谁家开始改？”
“当然是从最需要的人家开始。”林穗儿看了眼王寡妇，“婶子家孩子小，晚上容易着凉，先帮她家改。”
王寡妇连忙摆手：“这怎么好意思，穗儿你自己家还没弄呢。”
“没事。”林穗儿笑得温和，“我家还能撑几天，婶子家孩子要紧。”
这一番话说得王寡妇眼眶都红了，连连道谢。
接下来几天，林穗儿带着几个愿意帮忙的年轻人，开始动手改造土炕。她亲自指挥，从选材到施工，每一步都不马虎。
“石块要铺平，不能留空隙。”她蹲在地上检查，“黏土要调得稠一些，不然封不住。”
“姐，这黏土掺点稻壳行不行？”林石头一边拌料一边问。
“聪明！”林穗儿眼睛一亮，“稻壳能增加隔热效果，不错。”
大家干劲十足，几天时间就把王寡妇家的土炕改造好了。第一晚烧热后，屋里温度明显比以前高了不少，连孩子睡觉都踏实了。
消息传开后，越来越多的人来找林穗儿请教。
“穗儿，我家也想改，你能来瞧瞧吗？”
“穗儿，我家炕头裂了，能不能一起修一下？”
林穗儿忙得脚不沾地，但她乐此不疲。她知道，这些看似简单的改造，对村民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天傍晚，刘铁匠提着一包东西上门。
“穗儿，这是我打的铁炉，你看看能不能用上。”
林穗儿打开一看，是个精巧的铸铁炉，炉膛设计合理，通风口控制得当，明显是下了功夫的。
“刘叔，这太贵重了吧？”她有些惊讶。
“没啥贵重不贵重的。”刘铁匠咧嘴一笑，“你帮了村里这么多人，我也该尽点力。再说，这炉子要是推广开了，以后说不定还能卖钱呢。”
林穗儿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她接过铁炉，开始研究如何与土炕结合。经过几次调整，最终确定了一个方案：将铁炉安装在炕头，通过烟道连接整个炕体，既节能又高效。
这个改良版很快在村里推广开来，连带刘铁匠的生意也好了不少。
王寡妇家成了样板间，每天都有人来参观学习。孩子们在炕上跑来跑去，笑声不断。
“以前冬天最难熬，现在反倒盼着冬天早点来。”王寡妇一边给孩子们添热水一边感慨。
林穗儿坐在炕沿上，看着屋内温暖的灯光，心里泛起一丝满足。
但她的思绪并没有停留太久。她知道，外面的世界并不太平。黑风寨的人还在暗中窥视，陈扒皮也不会善罢甘休。
“姐，我刚才看见李二狗子在村口转悠。”豆芽凑过来小声说。
林穗儿眉头微皱：“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但他身边还跟着两个生面孔。”
“看来是冲着夜光兰来的。”林穗儿冷笑一声，“这些人倒是挺执着。”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远处的夜色。寒鸦堡的灯火星星点点，像是一串温暖的珍珠，串联起这个冬天最初的温度。
“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她低声自语，“等春天来了，有的是机会让他们后悔。”
她转身回到炕上，继续指导村民们如何保养新式土炕。
“记住，烟道要定期清理，不然容易积灰影响效果。还有，铁炉不能直接靠墙，要留出散热空间……”
窗外北风呼啸，屋内却暖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