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猎人的耐心
“咔哒。”
一声轻响，镶嵌着玫瑰金的钥匙旋开黄铜锁芯，沉重的房门被无声地推开。门内，一股混合着新鲜花卉、名贵香薰和金钱的奢靡气息扑面而来，与门外走廊上残留的血腥与紧张形成了鲜明的割裂。
这里是玫瑰酒店的总统套房，索托城最顶级的销金窟。厚实柔软的魂兽毛皮地毯，足以让双脚深陷其中；墙壁上悬挂的画作出自名家之手，每一幅都价值不菲；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索托城繁华的夜景。这一切的奢华，都建立在唐承刚刚那一拳的绝对暴力之上。
“哥……”唐三跟在后面，踏入房间的瞬间，依旧感觉有些不真实。他看着唐承平静地关上门，将外界的窥探与喧嚣彻底隔绝，心中的震撼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发汹涌。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兄长很强，从小到大，他似乎无所不能，但唐三从未想过，他会强到如此地步。
五十级的魂王，拥有万年魂环。这个概念，对于刚刚离开诺丁城，才二十九级的唐三而言，不啻于神话。
“小三，坐。”唐承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仿佛刚刚那个一拳废掉戴沐白，用魂环震慑全场的“魔神”只是一个幻影。他指了指客厅里那套看起来就价值连城的丝绒沙发。
唐三依言坐下，身体却不自觉地紧绷着。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关于唐承的实力，关于那恐怖的第五魂环，关于他为何一直隐瞒。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想问什么就问。”唐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也递给唐三一杯，深邃的眼眸看穿了他的纠结。
“哥，你……”唐三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什么时候……已经五十级了？”
“在你专心修炼你的玄天功和暗器的时候。”唐承的回答轻描淡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他走到窗边，俯瞰着脚下的城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小三，你的路在你的锤与草，我的路，则需要更强的力量去开拓。”
唐三沉默了。他听懂了唐承的言外之意。这是兄长对他的保护，也是一种无言的鞭策。他握紧了拳头，心中那份对力量的渴望，前所未有地炽热起来。
“哥，我明白了。”唐三的眼神变得坚定，“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在前面太久的。”
唐承回过头，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这才是他认识的唐三，坚韧不拔，永不服输。
“对了，哥，”唐三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局促，甚至有些不好意思，“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说。”唐承言简意赅。
“我想……跟你借点钱。”唐三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对于一向自立的他来说，开口借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三百个金魂币。”
唐承的眉梢微微一挑，有些意外。他知道唐三从不乱花钱，三百金魂币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看到唐承的表情，唐三连忙解释道：“今天下午，我在城南的集市上看到了一块很特别的矿石，对我的暗器锻造可能会有巨大的帮助。我和老板谈好了价格，两百金魂币，我付了定金。但刚刚我再去找他，想付清尾款的时候，他却突然反悔，说有人也看上了那块矿石，要加价到五百金魂alin币才肯卖。我已经把我身上所有的钱都凑出来，也只有两百金魂币，还差三百……”
“矿石？”唐承的眼神骤然一凝，一个被他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名字瞬间浮现。
“是的，老板叫它‘板晶’，质地非常坚硬，而且似乎蕴含着一种奇特的金属能量。”唐三详细地描述着，“我用紫极魔瞳观察过，它的内部结构非常奇特，如果能……”
“板晶……”唐承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尘封的剧情瞬间被激活。
板晶矿石！原著中，唐三买下这块矿石后，才发现里面根本不是什么稀有金属，而是封印着一只上古魂兽——噬铁兽的幼崽！后来这只噬铁兽，机缘巧合之下，成了马红俊的第四魂环，补全了他邪火凤凰武魂的缺陷。
一个不大不小，却实实在在的机缘！
自己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唐承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自从穿越以来，他凭借先知先觉掠夺了许多“天命之子”的机缘，但像这种隐藏在市井之中的“小机缘”，因为记忆模糊，差点就此错过。
如果不是唐三提起，这个机缘恐怕就要擦身而过了。
不行！任何一个能够增强自己或自己人实力的机会，都绝不能放过！马红俊？那个胖子未来的机缘，与我何干？这噬铁兽，自己有大用！
无数念头在唐承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但他的脸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哥？三百金魂币是不是太多了……”唐三见唐承久久不语，以为他为难了。
“不，”唐承回过神来，目光重新落在唐三身上，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钱不是问题。但是，不是现在。”
“为什么？”唐三不解。
唐承走到里间的卧室门口，轻轻推开一道缝，指了指里面。只见小舞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了鞋子，整个人蜷缩在大床上，睡得正香，长长的睫毛在昏黄的灯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嘴角还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显然，刚才那场战斗的胜利和入住总统套房的兴奋，让她彻底放松了下来。
“小舞玩累了，已经睡下。我们的钱都在她那里收着，现在把她叫醒不太好。”唐承随口编了个理由，语气却自然得毫无破绽。
唐三闻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歉意：“是我疏忽了。那就等明天吧，老板说可以为我保留到明天中午。”
“嗯。”唐承点了点头，心中却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史莱克学院报道。”
“好，哥，你也早点休息。”唐三站起身，心中的大石落下，转身走出了房间。
随着房门再次关上，套房内彻底恢复了寂静。
唐承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小舞，眼神中的冰冷与算计悄然融化，化为一片纯粹的温柔。他伸出手，轻轻为她掖好被角，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那兔耳般的发辫。
确认小舞已经进入深度睡眠，短时间内绝不会醒来后，唐承眼中的温柔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幽暗。
他缓缓闭上眼睛，下一秒，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悄无声息地向整个房间扩散开去。
嗡——！
蓝银领域，无声展开！
但这一次，领域的力量并非向外扩张，而是向内收敛。房间内的光线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扭曲了，窗外的城市夜景变得模糊不清。空气的流动、声音的传播，在这一刻都陷入了绝对的停滞。整个总统套房，仿佛从这个世界上被剥离了出去，化作一个与世隔绝的独立空间。这是唐承开发出的蓝银领域的新用法——伪装与隔绝。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丝毫停顿。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巨大的落地窗前。他抬起右腿，一道深邃的幽光从他腿部一闪而过，随即，一对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散发着远古气息的羽翼，在他背后悄然展开。
魂骨技，发动！
没有助跑，没有发力，唐承的身体就那么轻飘飘地浮起，穿过被他用魂力无声开启的落地窗，融入了索托城冰冷的夜色之中。
夜风呼啸，吹动着他的黑衣。唐承的身影在空中快如闪电，却又诡异地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蓝银领域的力量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层光学与魂力波动的迷彩，让他完美地与夜幕融为一体。从下方看去，即便是眼力再好的魂师，也只会觉得那片夜空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绝不会想到，有一个人正在那里高速飞行。
他的目标，正是唐三所说的，城南集市。
片刻之后，唐承悄无声息地降落在一个偏僻的巷道里。他收起魂骨羽翼，解除了身上的蓝银领域伪装，同时，体内的骨骼发出一阵细密的脆响，身形拔高了几分，面部的肌肉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此刻的他，已经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变成了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气质冷峻的青年。
这是他利用魂力对身体的精妙控制，一种高级的易容术。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步走出巷道，走进了依旧有些许人气的夜市。凭借唐三的描述，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家所谓的“奇珍店铺”。
那是一个看起来破破烂爛的铺面，门口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招牌，上面写着“弗兰德的奇珍异宝”。店铺里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有蒙尘的铠甲，有生锈的兵器，还有一些不知名魂兽的骨骼和风干的植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与霉味混合的古怪气息。
一个带着一副猫头鹰般水晶眼镜，看起来精明又有些猥琐的中年人，正坐在柜台后，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算盘。他就是这家店的主人，也是未来史莱克学院的院长——四眼猫鹰，弗兰德。
唐承的目光在店铺里一扫，便精准地落在了柜台角落里，一块人头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不规则结晶的矿石上。
板晶！
他缓步走了进去，皮靴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吱呀”的轻响。
弗兰德抬起头，透过那厚厚的镜片打量着唐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看人的眼光毒辣得很，眼前这个青年虽然穿着普通，但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绝非普通人所能拥有。
“老板，”唐承的声音刻意变得沙哑而低沉，“这块石头，怎么卖？”
他直接伸手指了指那块板晶矿石。
弗兰德一愣，随即脸上堆起了商人特有的笑容：“这位客人好眼力啊！这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千年寒铁精英’！不过可惜，今天下午，已经有一位小兄弟预定了。”
“预定了？”唐承故作不解。
“是啊，”弗兰德一脸惋惜地摊了摊手，“不过呢，那位小兄弟只付了定金，尾款还没结清。按照规矩，如果有其他客人愿意出更高的价钱，我也可以考虑转让。毕竟，做生意嘛，价高者得。”
唐承心中冷笑，果然和唐三说的一样。这个弗兰德，贪婪的本性暴露无遗。
“他出多少？”
“五百金魂币！”弗兰德狮子大开口，直接在唐三所说的价格上翻了一番还多。他死死盯着唐承的眼睛，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的底线。
然而，唐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五百金魂币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
他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从自己的储物魂导器中，取出五个沉甸甸的钱袋，随手扔在了柜台上。钱袋口松开，黄澄澄的金魂币滚落出来，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一千。”唐承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弗兰德的呼吸瞬间急促了！他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猫鹰般的双眼在金币和唐承的脸上来回扫视。
一千金魂币！就为了这块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破石头！他原本以为对方会砍价，甚至准备了一大套说辞来应对，可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翻倍！
这是哪里来的凯子？不，这不是凯子，这是财神爷啊！
弗兰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一个更加贪婪的念头，如同毒蛇般从心底钻了出来。既然对方如此毫不在意，是不是意味着，这块石头的价值，远超自己想象？或者说，对方的底价，远不止一千？
一瞬间，贪婪战胜了理智。
弗兰德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谄媚，但他却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板晶矿石从柜台上拿了起来，抱在了怀里，仿佛生怕唐承抢走一样。
“咳咳，这位客人，实在是不好意思，”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其为难的语气说道，“我刚才突然想起来，这块矿石……其实和我一位故人有关，有着非同寻常的纪念意义。一千金魂币，恐怕……还是有些……”
他话没说完，但坐地起价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他期待着对方再次加价，甚至已经开始在脑中盘算着两千，甚至三千金魂币的可能性。
然而，他等来的，却不是新的报价。
只见唐承的目光骤然变冷，那是一种看待死物般的冰冷。他看了一眼弗兰德怀里的矿石，又看了一眼贪婪嘴脸暴露无遗的弗兰德，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将柜台上那五袋金魂币，一袋一袋，慢条斯理地收回了自己的储物魂导器中。动作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力。
“你……”弗兰德愣住了，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
收回最后一袋金魂币，唐承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直接转身，向门口走去。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弗兰德彻底懵了。剧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对方不应该急切地追问、愤怒地质问，或者干脆继续砸钱吗？怎么就这么走了？
“哎，客人，客人留步！”他下意识地喊道，“价格好商量，好商量啊！”
但唐承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呼喊，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外的夜色里。
抱着那块沉重的“破石头”，呆立在原地，柜台上金币的光芒已经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木纹。他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因为懊悔而滴血的声音。
一千个金魂币啊！就这么飞了！
“该死！该死的贪心！”弗兰德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看着怀里的矿石，此刻觉得无比的烫手。
“不，不对……”他很快又自我安慰起来，“他既然肯出一千金魂币，就说明这石头对他至关重要。他今天走了，明天一定会再回来的！对，一定会！到时候，我就卖他一千！不，九百！八百也行！”
弗兰德在懊悔与幻想中挣扎着，却不知道，那个被他视为“待宰肥羊”的猎物，此刻已经化身为真正的猎人。
巷道的阴影中，唐承的身影再次融入黑暗。他的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弗兰德？史莱克学院？
想从我唐承的口袋里拿钱，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
今晚，只是一个开始。明天，唐三会来取走矿石，而他弗兰德，将一个子儿也拿不到。
一个完美的闭环，一个不需要花费一个金魂币，就能将机缘收入囊中的计划。
猎人的游戏，玩弄的，永远是猎物的贪婪与侥幸。而他，是最好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