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婚礼进行曲响起

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微弱跳动的“滴…滴…”声，和他压抑到近乎无声的沉重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顾云衍睁开通红的双眼，眼底翻涌着后怕、心疼、以及一种近乎毁灭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

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苍白的眉眼，干涩的嘴唇，最后死死地定格在她手臂上那些触目惊心的针孔上。

指尖颤抖着抬起，悬停在那些淤青的上方，却迟迟不敢落下，仿佛怕惊醒她，更怕自己指尖的冰冷会惊扰了她的安眠。

那细密的针孔，每一个都像在无声地诉说：为了他，她曾如何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生命抽干。

他不再看那刺目的针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如同触碰稀世珍宝般，拂开凌悦薇脸颊边一缕微乱的发丝。

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与他刚才那压抑的暴怒判若两人。

然后，他艰难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立在病床边。

他没有离开，也没有再坐下，只是这样站着，目光沉沉地、一瞬不瞬地锁在凌悦薇沉睡的脸上。

直到窗外的夕阳将最后一点余晖染红天际，护士进来轻声提醒探视时间结束。

顾云衍才仿佛从某种凝固的状态中惊醒。

他没有理会护士，而是俯下身，在凌悦薇光洁冰凉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无比虔诚的轻吻。

“好好睡。”他贴着她的耳畔，用只有她能听见的低语，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我就在外面守着。从今往后，换我守着你。”

医院的另一间VIP病房，气氛却截然不同。

雷战靠坐在病床上，那条被沉重钢梁彻底压毁的左腿，膝盖以下的部分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包裹在纱布下的、平整的残端。

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却出奇地好，粗犷的脸上甚至带着点满不在乎的笑意。

“嘿，看我这新装备帅不帅？”他拍了拍床边靠着的一副崭新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碳纤维运动假肢，假肢上，赫然刻着一个微缩版的“利刃”队徽。

“高科技！说不定以后老子跑得比你们这些两条腿的还快，到时候越野拉练，你可别哭！”

凌星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左臂的枪伤恢复良好。

他无奈地摇摇头：“你就消停点吧。医生说了，至少再静养一个月才能尝试负重。”

“静养个屁！”

雷战大手一挥，嗓门洪亮，“老子在病床上躺得骨头都酥了，星耀，你是不知道，那帮小崽子天天在群里发训练视频馋我，到时候头儿和薇薇妹子的婚礼，老子可不能拄着拐去当背景板，必须得用这‘新腿’走着去。”

提到婚礼，雷战的眼睛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经历过生死后的豁达和纯粹的喜悦。失去一条腿是残酷的，但他更庆幸捡回了一条命，还能活着看到兄弟的幸福。

凌星耀看着他充满干劲的样子，眼底也浮起一丝暖意和释然。

雷战不经意地问：“你和林医生什么时候？”

凌星耀脸一红，“打算和顾云衍他们一起办。”他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

一个月后，凌家老宅。

特地移植过来的百年古樱树正值盛放，粉白的花云如同天边最温柔的霞光，笼罩着整个精心布置的庭院。

这一次，只有铺天盖地的祝福与纯粹到极致的喜悦。

婚礼的场地就设在当年那棵定下十年之约的樱花树下。

纯白的花瓣地毯蜿蜒伸展，宾客席的椅背上缠绕着洁白的蔷薇与淡粉的樱花枝。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花香和悠扬的弦乐声。

凌悦薇立在梳妆镜前，苏婉清颤抖的手将祖传的翡翠步摇插入她发髻，泪珠砸在并蒂莲纹的银梳上：“我的女儿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镜中倒映着门边沉默的凌正峰。

“爸？”凌悦薇转身，婚纱曳地的碎光晃花了人眼。

凌正峰猛然回神，“要是那小子欺负你，爸给你撑腰。”他哽住，用力拍了拍女儿的手背。

与寻常婚礼不同，这场盛宴处处透着铁血与柔情交织的独特印记。

会场入口矗立着一座用无数子弹壳精心熔铸、打磨而成的艺术雕塑，造型是两把交叉的利刃，象征着守护与力量。

最引人注目的是证婚人的位置。雷战没有坐轮椅，他穿着笔挺的定制西装，左腿那条线条流畅、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碳纤维假肢，此刻竟成了他独特而荣耀的勋章。

他站得笔直，如同标枪，脸上是豪迈而骄傲的笑容，对着缓缓走来的新人用力点头。

婚礼进行曲响起。

首先踏上花瓣地毯的是凌星耀和林婉瑶。

凌星耀一身礼服，左臂的伤已无大碍，身姿挺拔，沉稳内敛。

他臂弯里，林婉瑶穿着优雅的婚纱。

短暂的间隔后，音乐节奏变得更加庄重深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红毯的尽头。

顾云衍出现了。

他一步一步走得异常沉稳，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导航，牢牢锁定在红毯另一端那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身影上。

凌悦薇挽着父亲凌正峰的手臂，缓缓走来。

她身上那件婚纱，象牙白的顶级绸缎上，用银线、铂金丝以及无数细小的钻石，绣满了层叠盛放的蔷薇。

左手腕上，那枚爱心形状的胎记清晰可见。

凌正峰郑重地将女儿的手，放入顾云衍早已等待的、温热而带着薄茧的大手中。两个男人目光交汇，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凌正峰用力握了握顾云衍的手，然后退开一步。

顾云衍紧紧握住凌悦薇微凉的手，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也握住了自己失而复得的生命。

他牵着她，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樱花树下的礼坛，走向雷战站立的地方。

每一步，都踏碎了过往的阴霾与伤痛。

雷战清了清嗓子，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樱花庭院，带着军人特有的铿锵与诚挚：“顾云衍，你是否愿意娶凌悦薇为妻，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是否愿意用你的生命，像守护你的信仰一样，守护她的笑容与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