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龙脉遗孤
鬼判殿的青铜门在脚下发出闷响，凌尘的龙纹船票刚触碰到门环，两侧石像的眼眶便亮起幽蓝鬼火。
门内传来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声响，夹杂着判官笔划破生死簿的“嘶啦“声——那是秦广王殿中独有的、炼化生魂的动静。
他摸了摸袖中残帕，绣着魔界符文的边角还带着青蚨的体温，这个用泾河龙女嫁衣制成的信物，此刻正在掌心发烫。殿内立柱上缠绕着黄泉引魂藤，每片叶子都映着来者的前世片段。凌尘经过时，某片叶子突然炸开，显现出他在寒潭底拥抱白绫的场景，紧接着画面扭曲，变成天庭神将用诛龙剑刺穿龙女心口的画面。
他猛地别过脸，却看见前方三丈处悬浮着直径丈许的圆镜，镜面蒙着三尺厚的水雾，正是传说中能照见三辈子嗣的前世镜。
“敢闯鬼判殿的人龙混血，倒是头一遭见。“
冰冷的声音从镜中传来，秦广王身着黑红相间的判官服，手中托着半块散发金光的碎片——正是锁妖塔崩塌时遗失的孽镜台碎片。
镜中倒影显示，他的官服内衬绣满归墟符文，与白虎甲胄下的咒文完全一致。
凌尘握紧哭丧棒，骷髅头眼窝的魂火突然指向镜中秦广王的腰带——那里挂着与他玉佩严丝合缝的另半块镇魂令。青蚨的遗言在耳畔回响：“用残帕擦镜，能破天庭幻象。“
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在残帕角落的银簪图案上，帕子突然发出龙吟，化作薄纱覆在镜面上。
水雾应声而散，镜面浮现出三层影像：
第一层是他熟悉的童年：父亲在猎户小屋教他刻字，母亲的画像挂在床头，温婉的人族女子眉眼间带着龙族特有的清冽；
第二层画面突然扭曲，猎户小屋变成龙宫水晶宫，戴九旒冠的龙女将半片鳞甲按进少年心口，旁边跪着的大胤太子正是他成年后的模样；
第三层影像被血色笼罩，天庭三十六神将持诛仙剑阵绞杀龙形身影，最后一道剑光劈在他眉心，留下与玉佩裂痕相同的伤口。
“这才是你真正的身世——大胤王朝遗孤，泾河龙女与凡人太子的私生子。“
秦广王的笑声像刀刃刮过镜面，孽镜台碎片突然发出强光，照向凌尘的胸口，“天庭怕你觉醒龙脉，所以先毁锁妖塔，再借妖族之手屠城...“
话未说完，镜中龙女突然转身，眼中倒映的不是秦广王，而是第一章锁妖塔底壁画上的魔尊身影。
凌尘只觉天旋地转，胸前鳞片纹身与镜中龙女的鳞甲同时亮起。他终于明白父亲临终前为何说“你母亲去了该去的地方“——所谓的人族母亲，根本是天庭制造的幻象，真正的生母竟是泾河龙女，而他的父亲，是被天庭灭国的大胤太子！
“现在知道为何谢必安的生死簿会破相了吧？“
秦广王抬手，殿内十二面阴镜突然升起，
“你体内流着龙族的创世血与凡人的弑神血，归墟要拿你做钥匙，天庭要拿你做靶子...“
他猛地挥袖，孽镜台碎片射出的金光在凌尘脚下凝成锁链，“但阎君说了，你的魂魄，得留在鬼界做往生桥的镇脚石！“锁链触及脚踝的瞬间，凌尘怀中的断碑残片与镇魂令碎片同时炸裂，两股力量在体内相撞，竟将他的魂魄推入前世镜中。
镜内时间静止，他看见龙女的鳞甲上刻着一行小字：“归墟之眼在玉帝心口，破之需轩辕剑与蚩尤骨同碎...“
更深处，大胤太子的佩剑上刻着半段剑诀，正是寒潭断碑上缺失的部分。
“以我龙血，唤我真名！“他咬破舌尖，在镜面上画出泾河龙王教给白绫的血脉印记。
前世镜发出震耳欲聋的清鸣，三层影像轰然崩塌，露出镜后密室——那里供奉着大胤王朝的龙脉图腾，图腾中央嵌着的，正是他一直以为断裂的玉佩。
秦广王的惊呼声从镜外传来，凌尘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臂正在鳞化，鳞片间流转的不再是单纯的龙血金光，还有来自镇魂令的人族符文银光。两种力量在血管里形成太极，竟让他看见殿外的场景：白绫化作原形撞向鬼判殿，口中衔着的正是遗失的哭丧棒另一截。
“接住！“
白绫的龙吟穿透镜面，哭丧棒的骷髅头与他手中的残段合并，棒身突然浮现出完整的归墟星图。凌尘本能地将棒尖刺入前世镜，镜面碎裂的刹那，他看见秦广王腰带的镇魂令正在融化，露出底下刻着的“斩龙台“三字。
密室地板突然裂开，露出直通地府的黄泉井。凌尘抱着重组的玉佩纵身跃下，井水中浮现出无数画面：他在镜中看见的魔尊，正是会送来蚩尤头骨的魔将刑天；而秦广王手中的孽镜台碎片，其实是诛杀巨灵神后才能集齐的神格碎片。
井底传来龙类特有的低吟，凌尘发现自己的魂魄正在与玉佩融合，耳边响起母亲的声音：“当年与你父私定终身时，曾在斩龙台刻下双脉共生之法...若遇危机，可融龙血于人魂，化鳞甲为剑胄...“
话音未落，井壁突然坍陷，露出十殿阎罗议事的血池，其中转轮王手中的生死簿，竟记着他未来娶孟婆之女沉婴的婚期。当他从井底爬出时，发现自己的魂魄已凝实如真人，鳞片纹身化作贴身软甲，哭丧棒吸收了前世镜的力量，骷髅头眼窝能看见亡者的记忆残片。
白绫蜷在殿角，身上缠着秦广王的阴兵锁链，看见他的瞬间，眼中泛起泪光：“十三年前天庭屠泾河时，我看见你母将你塞进凡人猎户的小船...她用龙角血在你眉心刻了避天印，所以你才会以为自己是凡人...“
凌尘握住她的手，银铃突然发出清越的响声，竟将阴兵锁链震成齑粉。他这才注意到，白绫的鳞片颜色比在寒潭时深了三分——那是龙族为救人而燃烧本源的征兆。
远处传来阎君的叹息：“去吧，归墟的触手已经缠住第九殿，你们的路，在血海隘口...“
离开鬼判殿前，凌尘回望前世镜的碎片，发现其中一片映着未来的自己：半身鳞化，手持轩辕剑碎片，脚边躺着蚩尤头骨。而在他胸口，玉佩裂痕完全愈合，显露出完整的“人龙混血“图腾——那是唯有同时拥有人族心脏与龙族魂魄的生灵，才能觉醒的上古血脉。
当他与白绫踏出生死殿时，鬼市的雾已经散尽，远处忘川河上漂着无数盏河灯，每盏灯上都写着被天庭屠城的百姓名字。白绫突然指着其中一盏：“看，李婶的灯芯在流泪...这说明她的魂魄还未被炼化。“凌尘握紧拳头，鳞片甲胄发出细微的龙吟，他知道，下一站——十殿追缉，即将揭开天庭更大的阴谋。
凌尘站在鬼市入口，望着手中完整的玉佩，终于明白父亲留下的不是普通护身符，而是大胤王朝最后的龙脉印记。当他将玉佩戴在颈间时，远处传来谢必安的笑声：“人龙混血的小友，十殿阎罗的追缉令已经盖上阎君印，血海上的蚩尤祭坛，可有人等你来祭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