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师，借点钱

狄云峥是一个天才型的大学教授，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双博士学位。

他的办公室窗台上总摆着一盆永生花------水培绿萝，叶片上凝结的露珠倒映着黑板上的超对称场论方程。学生们私下称这里为狄拉克之海，既因那些深奥的量子理论，也因教授讲课时总爱用左手比划着波函数坍缩的轨迹。

午休时间，他常独自坐在直径6米的球幕影院里，任由全息投影的星云漫过眉骨。这时学生们才敢悄悄议论：狄教授思考的样子像在拆解宇宙密码，右手无意识转着钢笔的节奏，竟与脉冲星辐射周期惊人同步。有次研究生通宵调试激光干涉仪，撞见他在观测台用巧克力棒给猎户座星云画像，说是要“把暗物质分布可视化成巧克力脆皮纹理”。

最令人称奇的是他与众不同的教学风格。

给本科生讲相对论，会突然从讲台抽屉掏出一把玩具光剑，用多普勒效应演示光谱红移；带博士生做课题，却让他们先读完《庄子·逍遥游》，说“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恰是离子推进器的最优解。

去年校庆，他即兴用钢琴弹奏《广陵散》，却将每个音符对应到黑洞合并的引力波频率，惊得音乐系的院长连夜来讨要跨界合作的方案。

暮色渐浓时，狄云峥总爱靠在顶楼天台的射电望远镜旁。远处实验室的灯光渐次亮起，像散落在知识原野上的星辰。他抚摸着望远镜支架上斑驳的铜绿——这架1930年紫金山天文台遗物，见证过太多仰望星空的灵魂。此刻风掠过他微卷的黑发，露出耳后那道淡色疤痕。

当城市霓虹次第绽放，他办公室的灯依然亮着。白板上新写的等离激元超材料公式正在闪闪发光，茶杯里的咖啡渣渐渐沉淀成银河系悬臂的形状。

作为鹏城大学最年轻的特聘教授，狄云峥周身萦绕着一种矛盾的气质——既有少年人未褪尽的清冽，又沉淀着学者特有的冷静锋芒。

狄云峥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正准备下班回家的时候，忽然收到了弟弟求助的电话：“哥，快来救命啊！有个叫骆英姿的女侠要见你……如果你不来，她就撕票了！”

骆英姿？他想起今天点名时，教室里长久无人回应。

狄云峥望着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霓虹灯在镜面折射出细碎的冷光，像撒了把冰碴在少年与学者交织的气质上：“骆英姿今天逃课了，我正要去找她谈话。”

狄云峰如逢大赦的道：“那你快来！我在宝民医院等你……”

狄云峥：“……你好端端的去医院干嘛？”

狄云峰有些哀怨的道：“被你的好学生割伤了，在我脖子上划了一道两毫米深的口子……”

狄云峥半信半疑：“你确定？她平时心软得连一只蚂蚁都不忍踩死……”

狄云峰撇嘴道：“那你可错了……她现在变成了一个力大无穷的女侠，要是惹毛了她，我感觉她能一只手干翻警察局！你不信就来医院03号病房看一眼……”

狄云峥握着手机，心中满是疑惑。

骆英姿，那个平日里在课堂上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眼神中透着几分羞涩与怯懦，连回答问题都细声细气的女孩，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

他顾不上多想，匆匆收拾了一下东西后，便驾车朝着宝民医院疾驰而去。

一路上，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骆英姿的模样，实在难以将那个柔弱的女孩和弟弟口中“力大无穷的女侠”联系起来。

雨刷在玻璃上划出残缺的扇形，恍惚间竟与记忆里骆英姿画过的斐波那契螺旋重叠。

他想起她总爱用铅笔在草稿纸边缘画蝴蝶，纤弱的翅膀脉络里藏着某种近乎偏执的精确——而此刻，那些翅膀似乎正化作锋利的刃，在他太阳穴突突地跳动。

终于到了宝民医院，狄云峥快步走进03号病房，一眼就看到弟弟狄云峰正躺在病床上，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苍白的脸上还带着心有余悸的神情。

坐在旁边的骆英姿一看见狄云峥，立刻扑上来叫道：“师父！我终于见到您了……”

狄云峥本能地后退半步：“课堂礼仪我教过你，师生间距应保持三尺三寸……再说了，你在学校里不是能天天见到我吗？又何必用这么极端的手段威胁我弟弟？”

骆英姿委屈的道：“师父，不是这样的……”

狄云峥的语气淡漠得不带一丝感情：“叫老师。”

骆英姿：“……我以前都是叫您作师父的，为啥要叫老师？”

狄云峥缓缓道：“不，你以前也是一直叫我老师的。”

床上的狄云峰忽然接过话茬道：“哥，她好像不是以前的那个骆英姿了……”

狄云峥：“……那么，她现在是谁？”

狄云峰摸了摸鼻子道：“这个嘛，从她的言行举止来看，好像是个古代的穿越者……”

狄云峥望着她，不确定地重复了一句：“穿越者？”

骆英姿有些凄楚地叫道：“师父……您当真不记得前世的事情了吗？”

狄云峥：“……我前世是谁？”

骆英姿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您是我师父，桃李满天下的武林盟主狄云峥……在您女儿办满月宴的那一天，被师门叛徒下毒，全宫三千弟子无一幸免，您与宿敌魔刀老祖同归于尽，大师兄、二师兄也战死了，我是最后一个倒下的……”

狄云峰：“……哥，你上周刚拒了老妈的相亲局，哪来的女儿办满月宴呢？”

骆英姿又接道：“我师娘是江湖第一美人，与师父相亲相爱，婚后一年便有了小师妹……”

狄云峰叫道：“不可能！这世间还没有配得上我哥的女子，我妈给他安排了七七四十九次相亲，面对各种各样的美人，我都看花眼了，他却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

骆英姿：“……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是在等我师娘出现？”

窗外的夜风卷着梅花香涌入，消毒水气味突然变得腥甜，恍惚间狄云峥似乎看见骆英姿身后腾起血色残影，仿佛有三千具尸体正从黄泉爬出，向他伸出枯骨般的手……

狄云峥定了定神，艰难地开口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但我是一名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前世今生之说……所以，我能接受你的存在，但不会相信你的说法。”

骆英姿心如死灰，也就不再强求了，直接问他：“老师，您可以借点钱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