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这教学正经吗？
“别介意，”
陆时元淡淡开口，
“王磊一向话多。”
“没关系，”
林雨晴微笑，
“感觉他是个很开朗的人。”
“准时到达，很好。”
陆时元抬头看了她一眼，那双总是冷静的黑眸此刻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琥珀色，语气平静，
“我希望你记住，在我这里，规则和时间同样重要。”
林雨晴点点头：
“我明白。”
“坐吧，”
陆时元示意她对面的位置，修长的手指轻扫棋盘，
“首先我需要详细了解你目前的真实水平。昨天的表演赛太特殊，不足以作为全面评估。”
林雨晴坐下，直视着他的眼睛：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接受。”
“很好的态度。”
陆时元嘴角微微上扬，那一瞬的笑意如同冬日里转瞬即逝的阳光，温暖而珍贵。
“今天我们先进行三项基础测试：死活题辨析，布局理解，和官子计算。”
他从一旁拿出几张印有各种围棋死活题的纸张，递给林雨晴：
“先从这里开始，三十分钟，尽可能多地完成。”
递纸的瞬间，他们指尖不经意地触碰，林雨晴感到一丝微妙的电流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她微微一怔，迅速接过题目，开始专注思考。
这些题目从简单到复杂都有，但大多集中在专业棋手必须掌握的水平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雨晴的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发现自己对一些常规死活题的判断速度明显不如从前，必须花更多时间确认每个变化。
她暗暗咬牙，不愿在陆时元面前表现得太差。
偶尔抬头，能看到他专注地看着资料的侧脸，线条分明如同雕塑，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阴影，沉稳而安静的气场让人不自觉地想靠近，又本能地生出一丝敬畏。
三十分钟后，陆时元说了声“停”，声音低沉如大提琴的余音。
他接过林雨晴的答题纸，仔细审视每一道题的解答，修长的手指在纸上轻点，眉头时而蹙起时而舒展，如同一位苛刻的评论家。
“二十五题完成了十九题，正确十六题。”
他最终给出评价，眼神专注地看着她，仿佛能看透她的思考过程，
“思路基本没问题，但速度和准确性都需要提高。”
林雨晴点头接受，没有为自己辩解。她发现自己在他的注视下，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一些。
“接下来测试布局感。”
陆时元展示了几种常见的布局形势，要求林雨晴判断下一手最佳落点及理由。
这次她表现得更好，对大局观的把握依然敏锐。
当她解释自己的落子思路时，陆时元微微倾身向前，认真倾听。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
林雨晴注意到他听人说话时有个习惯——眼神始终专注在对方脸上，让人感觉自己的每一个字都被认真对待。
这种专注的力量，是她在商业世界里从未体验过的。
“布局感保留得不错，”
陆时元评价道，食指无意识地轻叩桌面，形成一种奇妙的节奏，
“但对一些近年来流行的新定式理解不够。这部分需要系统学习。”
最后是官子计算，这是林雨晴最弱的环节。
五年不下围棋，对局部点目的精确计算已经生疏，几次出现明显误差。
她皱眉思考时，一缕头发不经意滑落在眼前，正当她要抬手拨开，陆时元突然伸出手，动作轻柔却又坚定地将那缕发丝别到她耳后。
“专注，”
他轻声说，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讲解，
“这里的计算出现了偏差，应该是三目而不是五目。”
这一刻的亲近让林雨晴心跳漏了半拍，而陆时元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自己行为的亲密，仍然沉浸在围棋讲解中。
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棋局上，但那一瞬的温度和触感却挥之不去。
陆时元在一旁记录着什么，偶尔点头或皱眉，但始终没有直接点评。
他执笔的姿势有一种特别的美感，食指与拇指间的力度恰到好处，与持棋子时的优雅如出一辙。
全部测试结束后，陆时元放下笔，直视着林雨晴：
“总体而言，你的棋感和大局观保留得相当好，这是天赋使然。但技术细节、变化计算和体力储备都有明显不足，需要系统训练。”
他的语气平静而客观，既不安慰也不苛责，但目光却微妙地柔和了一些：
“如果用职业段位评价，你目前的水平大约在三段左右，与五年前的六段相比退步明显，但基础仍在。”
林雨晴微微点头：
“比我预期的好一些。”
“接下来，我会为你制定一个系统的训练计划。”
陆时元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打印资料，林雨晴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恰到好处，指尖有着长期执子留下的细微茧子，既彰显着专业又透露着某种令人心安的力量感。
“第一阶段，每天六小时训练，分为死活题训练、定式学习、实战对弈和棋谱分析四个部分。同时，你需要增加体能锻炼，提高长时间对弈的耐力。”
林雨晴翻看着这份计划，密密麻麻的安排让她有些吃惊：
“这么高强度吗？”
“你想在半年内赶上职业水平，就必须付出这样的努力。”
陆时元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余地，但眼中有一丝罕见的关切，
“如果觉得困难，现在可以调整目标。”
林雨晴深吸一口气，将资料折好放进包里：
“不，我接受这个计划。”
她发现自己不知为何想要在这个男人面前证明自己的决心。
“很好，”
陆时元点点头，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现在我们开始今天的正式训练。”
正当两人准备开始，林雨晴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宋子瑜发来的短信：
“听说高梓晨今天也在棋院，好像对你重返棋坛很‘关心’，小心点哦！”
林雨晴蹙眉，刚想回复，却听见陆时元说：
“训练时关掉手机，避免分心。”
“抱歉，”
她将手机调至静音，放进包里，心里却记下了这条消息。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是林雨晴重返围棋世界后经历的最艰苦时光。
陆时元的教学风格与她父亲截然不同。
林正远总是循循善诱，给予足够的思考空间；
而陆时元则更为严厉直接，对每一个错误都毫不留情地指出，并要求立即纠正。
但在严厉之下，林雨晴能感受到一种特别的耐心和期待，如同锋利刀锋下蕴含的温度。
“这里不对，”
他指着棋盘上林雨晴刚落下的一子，俯身靠近，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气飘入她的感官，那是一种内敛而沉稳的味道，
“你只看到了局部利益，忽视了整体局势。这种贪心会导致全盘崩溃。”
林雨晴重新思考，提出另一种下法，同时不自觉地深呼吸，想要多捕捉一些那股令人安心的气息。
“还是不够好，”
陆时元摇头，眉间的几道细纹突显他的专注，
“你的第一直觉总是进攻，这很像林老师的风格，但有时候最好的进攻是先巩固自己的地盘。
记住，得之坦然，失之淡然。”
说出这句话时，他的眼神温和了几分，仿佛透过她看到了林正远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