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诡市迷雾
#第三章鬼市迷局
朔月如钩，破庙的残垣在夜风里呜咽。腐木梁上垂落的蛛网沾满陈年积灰，将倾泻而下的月光筛成细碎银箔，洋洋洒洒落在斑驳的青砖地面，与墙角凝结的暗褐色妖血形成诡异的光影。阿蛮斜倚着剥落朱漆的廊柱缓缓坐下，粗布麻衣蹭过墙面，簌簌掉落的墙皮混着尘土在光影中翻飞起舞，惊起几只蛰伏的灰蛾。
怀中襁褓突然轻轻扭动，粉雕玉琢的小脸儿从褪色的系带间探出，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粉嫩小嘴正噗噗吐着泡泡。阿蛮缺了半颗的门牙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枯瘦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婴儿肉乎乎的脸蛋：“小崽子，你要是能开口...“她歪着脑袋，语调里带着几分调侃，“可得给我指条明路。你说，皇宫里掉出来的金疙瘩，到底该送回金銮殿享福，还是扔去西市换两串糖葫芦填肚子？“
话音未落，一股温热液体突然渗进袖口。阿蛮低头看着瞬间洇湿的布料，先是瞪圆了眼睛，随即仰头爆发出一阵爽朗大笑，惊得梁上栖息的夜枭扑棱棱乱飞。她的笑声震得墙角积灰簌簌而落，在寂静的破庙里荡出层层回音：“得嘞！您这泡童子尿，权当给姑奶奶的通关文牒！“怀中婴孩也跟着咯咯直笑，清脆声响刺破古庙死寂，惊起一阵夜枭的啼鸣。
西市黑市与鬼市交界处，鎏金招牌在夜风中吱呀摇晃，“通幽当铺“四个血字泛着诡异的幽光，仿佛浸透了无数冤魂的血泪。柜台后，鼠精半眯着绿豆眼，尾巴不耐烦地卷着算盘珠，铜铃般的算盘碰撞声叮叮当当，在阴暗中格外刺耳。鼠精指甲盖大的金戒指在烛火下晃出冷光，连眼皮都懒得抬：“要当什么？“
阿蛮故意将襁褓歪到一边，露出婴儿肉乎乎的脚丫，缩着肩膀凑上前，声音里带着三分傻气七分讨好：“您瞧这个小崽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富贵命！您给寻个好东家？“说话间，她偷偷瞥了眼鼠精袖中若隐若现的偷天换日符，睫毛扑闪得像受惊的蝴蝶。
鼠精嗤笑一声，鼠须抖了抖，随手甩出刻着符咒的青铜牌，牌面撞上柜台发出清脆声响：“酉时三刻，捏碎手牌出市。过时可就永远留在鬼市当孤魂野鬼了。“
“哎哟您这气派！“阿蛮眼睛亮晶晶的，突然踮脚伸手，作势要帮鼠精整理歪斜的衣领，“要是把这下巴再抬高一寸，说话时眼尾再吊三分，保管整条街的妖怪都得喊您一声爷！您瞧，就像这样——“她一边说着，一边夸张地仰起头，翻着白眼模仿起鼠精倨傲的神态，还故意把声音压得又尖又细。
鼠精猛地拍开她的手，算盘珠哗啦散落：“天天来鬼市蹭吃蹭喝的小骗子，也配教我规矩？上次你拿假的镇魂香糊弄我，这笔账还没跟你算呢！“
阿蛮抱着孩子往后跳开半步，故意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眼眶里还挤出两滴眼泪：“冤枉啊！那明明是上好的山胡椒面，提神醒脑比镇魂香还管用！“说着，她又凑上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再说了，您老这么神通广大，还怕我这小丫头片子耍心眼？我这不是看您天生王者之气，想跟您多学两招嘛！“
鼠精冷哼一声，转身整理起散落的算盘：“油嘴滑舌！赶紧滚，别耽误我做生意。“
阿蛮抱着孩子晃悠悠转身，嘴里还嘟囔着：“真是的，开个玩笑都开不起。“却在转身时冲怀里的婴儿挤了挤眼，偷偷将青铜牌收入怀中。身后传来鼠精骤然拔高的吆喝：“下一位——“带着怒意的尾音，惊得屋檐下悬挂的招魂铃叮当作响，铃声中仿佛夹杂着无数冤魂的啜泣。
踏入鬼市刹那，腥甜的香粉味裹挟着腐朽气息扑面而来，熏得人直犯恶心。昏黄灯笼在血红色帷幔间明灭，将妖物们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恍若人间炼狱。阿蛮立刻耷拉下肩膀，嘴里嘟囔着：“这是啥地方呀...“可眼底却亮起猎食者的幽光，扫过街边摊位：卖“千年灵芝“的穿山甲妖，树皮上还沾着没擦净的染料；那个摇头晃脑的“书生“，狐尾尖正不安分地扫过青石砖，每扫动一下，都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狐骚味。
腐臭气息突然逼近，一股浓重的尸酸味钻进鼻腔。佝偻老妖怪的尖牙几乎要贴上她耳际，呼出的气息里满是腐烂的恶臭：“小姑娘，要找买家？我那儿...“话未说完，阿蛮猛地后仰，怀中婴儿被她护在腋下。三根半透明的爪子擦着鼻尖划过，带起一阵腥风，在她脸颊上留下三道淡淡的血痕。
渔网裹着黑狗血与符咒破空而出，缠住左侧魉族，符咒遇妖血瞬间燃起幽蓝火焰。“老东西，当我傻？“破木棍带着风声横扫，正中中间魉族虚灵穴。凄厉尖啸中，妖物身形开始溃散，化作点点幽蓝荧光。
右侧魉族趁机扑来，利爪直取咽喉。阿蛮却突然低头，额间朱砂痣撞向对方胸口。符咒手链迸发蓝光，将其震退三尺。混着辣椒粉的朱砂扬手撒出，呛得被困魉族疯狂挣扎，阿蛮趁机抡起木棍猛砸：“叫你尝尝姑奶奶的驱魔十三棍！“每一棍落下，都带起一阵破空声，夹杂着魉族的惨叫。
“这小丫头片子，看着傻，下手真狠！“化作猫头鹰的妖怪扑棱着翅膀，眼里满是惊讶。阿蛮抽空回怼：“睁大你的猫眼！姑奶奶可是...“话没说完，她突然抱着孩子就地翻滚，躲过两道爪影，反手甩出的铁蒺藜扎得妖物嗷嗷直叫，幽蓝的妖血溅在她脸上，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当最后一只魉族化作青烟消散，阿蛮撑着膝盖喘气，脸上溅满幽蓝妖血，粗布衣也被撕得破破烂烂。她哆哆嗦嗦望向围观妖怪：“它们...要吃我...“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恐惧。余光却死死盯着兔子妖腰间玉佩，那玉佩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
黑袍阴影突然笼罩头顶，一股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阿蛮立刻变回傻兮兮的模样：“大、大哥，我不是故意的...“话音未落，脚尖已闪电般踢向对方腰间命门。鬼王闷哼着后退半步，她却抱着孩子原地蹦跶：“对不住！我脚滑！“怀中婴孩突然咯咯笑起来，清脆声响惊得周围妖怪面面相觑——这个看似憨傻的人类少女，究竟是哪路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