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狗徒弟强掳她回宗
“断恪,你停手!停手啊!”容慈被钉在立柱之上,断恪以换血的方式为他续命,二人之间牵连的五感叫彼此都痛不欲生。
“你说什么让我不恨你,我恨死你了!”
断恪已然痛到面容扭曲的程度,多想骂他是个没良心的,又一想,人之将死,还是给自己积点口德,责罪都化作唇畔细弱的叮嘱:“从前种种,一并还你,你和荥云宗都要活下去……”
少年麻木的表情一线之间崩塌,嘶吼与血泪交织,“断恪,你装什么慈悲为怀、深明大义——”
有没有问过他想不想活?有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一个人活?
可惜断恪听不见,耳膜震颤,嘶喊声尽数被消音。
【宿主断恪完成第一阶段任务:成功修改主线剧情,矫正角色人设线,达成“身死道消”结局,即将死亡。系统将为宿主转移魂魄,祝宿主顺利完成二阶段任务。】
要不是系统说什么,做完穿书任务可以回到现实世界,并且能逃离精神病院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断恪绝不会当牛做马打双份工。
*
修真界,须臾二十载。
玉塑的身躯极为脆弱,光是适应这幅新躯壳就让断恪花费了数月时间。
“改写下三界崩塌结局……给我渡劫期大号销号了,还分配这种任务。”断恪的道心被敲碎了一遍又一遍,忽的她念叨起来,“不对啊,跟我卡bug呢?”
反派都已经被改变命运,走上正道了,怎么《碎玉》世界还是要面临崩塌的结局?还有什么火坑等着她跳呢。
可那系统直接人间蒸发了,她也问不出所以然。
不管了,她准备直接卷生卷死卷到飞升。
然天不遂人愿,断恪迎来重生第一难:近来黄桥村凡人失踪,边境之处祸患频发。八月十六,刚过完中秋,妖邪扫荡,几乎将此处夷为平地。
那团黑影在断恪面前凝出实体,依稀可辨人形,指着她的心口:“肉体凡胎,怎么做得了那只蛊的容器?”
断恪一骇,立时与它拉扯开身位,符咒翩飞,蒙得妖物团团转,她则趁此时逃离。
魇妖这种东西,她当初一剑能斩一双,可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断恪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数的。
“雕虫小技也妄想逃脱?”
魇妖很快追上,揪着她的脖颈掼在地上,快要撞碎她的骨骼,末了,直接将她撞得眼睑沉沉,昏死过去,拖回了洞府。
她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睁眼时发现整个人被魇妖挂在洞府的吊顶上。
又渴又疼,她能感受到喉口的粗粝感与血腥气,这种食梦而生的妖物在她昏迷之时汲取她梦境中的恐惧,壮大自身,雾团状的妖物在她眼前晃晃悠悠,极尽嘲讽之能事。
“等吾将你剖开,替你取了蛊,你就可以安心上路了。”
说罢,黑雾中凝现一只利爪,正要给断恪做一场无麻全菌手术时,她忽然坠了地,与魇妖妖爪错开,逃过一劫。
灵剑斩断了她的束缚,亦将那团鬼魅钉入洞府的石壁上,断恪傻眼,这并不是一场所谓的英雄救美,只那一眼,她就知道,她完了。
昔日仇人现身了。
出于求生的本能,断恪提腿就跑,微弱的火符堪堪照亮三尺,她在魇妖洞府中穿行,寻找出路。
灵剑的主人正在洞中处置那只魇妖,凄厉的嘶吼要刺穿她两耳,那磨人的声音持续了很久,久到断恪逃出生天,窥见一线暮光。
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跑!
处理完洞府中的妖物,荥云宗新任掌门闻人辞正慢条斯理地擦着剑,望着绵延至外的脚印,洞穿她的仓惶。
剑芒上挑着一纸符篆,雷电肆虐,将魇妖洞府顷刻间夷为平地。
而被魇妖掳走的凡人早已被宗中其他弟子救走,只剩他立在烟尘滚滚的废墟之中。
断恪借着罗盘寻路,逃回黄桥村,躲进四象庙中。
“你为何躲我?”那人踏着月下婆娑而来,右手执剑,尖端在地上拖出一线火星。
断恪瑟缩成团,选择沉默。
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被他认出来的话会不会死?
“我问你,我救了你们,你为何要逃?”闻人辞睥睨着白虎神像下蹲坐着的少女。
断恪心一横,装哑摆手。
闻人辞攒眉蹙额,更近一步,“哑巴?”
断恪颔首,对他拜上三拜,艰难地爬起,对他手语:“谢仙君救命之恩。”
“撒谎。”闻人辞眸中如有火焚,擒住她的手腕,查探起她的根骨。
断恪欲哭无泪,扭动双手,又道:“仙君,我真的说不出话。”
闻人辞神色剜挑,捏了个诀缚住她双手,越收越紧,这东西如同生了灵智,直往她肉里割。
“你真是哑巴?”闻人辞长身玉立,盈盈月辉倾洒,照在他身上,不见仙风道骨,惟余鬼魅森寒。
被咒诀束缚的断恪微弱地呜咽着,却倾倒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拼命点头,因十指的疼痛,眼泪在眸中打转。
闻人辞将咒诀的范围缩小,仅锢住两枚尾指,这年轻的仙尊对她是恶意满盈,唇角一勾:“不若断你两指试试真假,你若真是哑巴,我会为你将手指接回去的,别担心。”
断恪心中已将他阖族上下咒骂百千回。
她已经被容慈杀过一次,现如今哪有还手之力?
痛楚自那处蔓延,伴随着撕裂的剧痛,她整个人向后栽倒,烂泥点子一样倒在乱糟糟的干草上,手往胸口收缩,血泪齐流。
痛到极致,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她强忍着要爆发出喉管的凄厉,将尾指的伤口含在口中止血,这个疯子却怜悯地蹲下身,捏起她的下颌,狐疑道:“断指之痛都发不出声音,原来真是哑巴。”
哑女脸上多血迹,那张肖似他师尊的脸露出苦巴巴的神情,仿佛在向她摇尾乞怜。
他见过断恪的冰冷,也见过她的温软,唯独不见她啜泣悲鸣。她脸上有点脏,他到底该嫌恶还是该可怜?
断恪越过他的面容,死鱼般仰瞪着琼月,灵府处又忽有绞痛侵袭,而闻人辞似乎也并不好受。
钝痛抽离,闻人辞扯过她的手,目光低垂,“我会替你接上手指的,你根骨不错,且随我回荥云宗修习吧。”
断恪眼珠无光,她是想进入大宗修习,却并不想回荥云宗。
她尚在荥云宗任掌门时,闻人辞还不叫闻人辞。
他叫容慈,表字无厌,是她取的名赐的字,是望他行正道、慈悲为怀。
断恪弱弱地缩手,在二人之间比划着拒绝。
理智战胜了疼痛,她不清楚她的身死让他是喜是怒,但至少在她生前,容慈是记恨她的。
“我资质不佳,入不得荥云宗的山门。”断恪小心翼翼地翻手。
闻人辞木然着脸,以灵泉洗濯断指,后将其安回原处,包扎完整。
“入不入得了我宗,现在是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