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庆典进行中
随着飞艇平稳驶向下巢，李唯向阿尔瓦神甫询问起丰饶庆典的来龙去脉，以补充缺失的情报。
神甫并未隐瞒，将自己所知的内情和盘托出：
最初，由于巢都其他具备植物生长条件的区域，均被生命力更加顽强的杂草占据，纳垢作物仅出现在那几道符箓生成的岩土墙上。
第一批发现它们的不是国教或行星政府，而是下巢无处不在的拾荒者。
谷类作物成熟时所散发的浓郁香味，如同食虫植物分泌蜜露般引诱着饥肠辘辘的拾荒者们。
不需要任何农业知识，生物本能会告诉他们这是可以果腹的食物。
哄抢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争斗中，人们发现这些作物能够源源不断地生长，根本采不完，于是天降美食的消息如野火般在下底两个巢区蔓延，越来越多渴望饱腹的民众聚集而来，
有人将岩土墙视为神赐之地，甚至搭建起简陋祭坛，供奉名为“丰饶”的神祇。
也有人听信传言，刨撅土墙妄图找出隐藏在其中的宝贝。
当所有人都一无所获后，马上又有流言称，这些土壤本身就是宝物，毕竟它凭空能长出粮食。
新一轮的争夺再度上演，人们为一堆再普通不过的泥土大打出手。
混乱与鲜血最终引来了执法者，他们用电棍和爆弹确立了神赐之地的新秩序。
拾荒者们被驱逐，经历短暂的狂欢，回到了他们应该待的位置。
与此同时，国教闻讯而至，立刻宣称这几截残破土墙乃是帝皇祝福之地，一批土壤与作物样本被紧急送往塔尖区。
讽刺的是，还没等行星政府做出如何处理这些“圣物”的决策，作物的种子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流入了权贵们的温室与花园。
至此，失控的序幕正式拉开。
纳垢作物令人惊骇的产量，使得种子不可避免地流向更广阔的人群。
等行星政府惊觉连最底层的“贱民”都加入了这场种植狂欢时，才姗姗做出决策，联合机械修会，利用其生物技术在有限空间内建造起密集的生物农场。
然而新的问题接踵而至，粮食产量远超预期，堆积如山的谷物既无法被消耗，也难以通过本地渠道售卖。
行星总督的智囊团随即提出，通过行星贸易消化过剩的粮食，毕竟无论何时，粮食始终是硬通货。
这个方法不仅能攫取巨额财富，也可换取部分什一税所需物资。
阿尔瓦神甫在这里向李唯和奥萝拉，科普了一个被密探误导的知识点：什一税的内容不可轻易更改，粮食也没法直接抵税，但能通过以物易物的方式，间接完成税收任务。
对许多星球来说，繁重的什一税是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有些星球因为无法按时缴纳税收，以至于遭到了帝国的全面清洗。
正因如此，在面临产能过剩、亚空间风暴导致星港停摆的双重困境下，行星总督非但没有减产，反而进一步扩大了种植规模。
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巢都上下所有用来储存生活物资的仓库全部爆满。
要知道，哪怕最普通的巢都，其仓储量都是几十上百亿人口级别的，由此可见纳垢作物的产量有多么恐怖。
遭受“幸福烦恼”困扰的行星总督，紧急召开了星球会议，与会者除了顶级贵族与高级官员外，还包括帝国各主要机构在斯缇姆的决策者。
国教执事安东尼率先提议，将斯缇姆以前储备的各类食品物资，如尸体淀粉、合成营养膏以及部分陈粮粗粮，无偿供应给下巢，腾出仓储空间的同时，让下巢民众也有幸共沐帝皇荣光。
或许为了宣扬国教对万民的教化，他更进一步提议，干脆借此机会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丰饶庆典，将巢都全体民众都囊括其中。
此项提议让行星总督怦然心动。
虽然他的身份地位已然位于星球顶点，但在精神方面，尤其是个人声望的需求还未满足。
他渴望获得更高的声望来巩固统治，甚至梦想像某个前任总督一样死后封圣，或者更进一步，成为帝国都承认的活圣人。
但为了显示民主，心中已有决定的行星总督还是安排了投票表决。
最终结果，除阿尔瓦神甫等少数人弃权、修女长因追查审判官桑松死因缺席外，全场无一人反对。
行星总督尊重大家的意愿，并表示：丰饶庆典不仅要办，而且要把这个伟大的节日延续下去，直到他成为活圣人那天！
..........
听完阿尔瓦神甫的讲述，李唯非常疑惑，斯缇姆高层作为全星球最精英的一撮人，居然没人识破混沌的诡计？无一人反对？
“民心所向，谁敢反对？”神甫略显讽刺地说：“当利益足够诱人，哪怕是要命的上吊绳，他们也会心甘情愿套进脖子。”
李唯有感而发：“世界果然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奥萝拉则意味深长地看着神甫：“我原以为像你这样的技术神甫会更纯粹些，没想到......”
“像个圆滑世故的政客对吗？”阿尔瓦神甫苍老的脸上带着玩味：“你以为机械修会就不存在政治倾轧、利益勾连？只要有人聚集的地方，这些就不可避免。你经历的岁月比我们都长，看问题不该如此浅薄。”
奥萝拉撇撇嘴：“我只是没想到，你们上等人玩的把戏和我们没什么区别。”
“人性如此。”阿尔瓦神甫意味深长地说：“能做到完全无私的，恐怕只有帝皇与欧姆弥赛亚那样的神了。”
他似乎为了验证自己的话，紧接着将矛头对准李唯：“年轻人，你一个人外来者为斯缇姆的存亡竭力奔走，其目的真有那么纯粹吗？”
神甫口中的外来者并非指穿越，而是对李唯背景进行调查后，怀疑他是从其他星球偷渡来的。
李唯坦言道：“我也有私心。”
归根结底，他帮助斯缇姆人抵御混沌，既为救人，也为自救。
奥萝拉怕李唯觉得难堪，忙转移话题：“尊敬的神甫，以您广博且富有深度的见识判断，埃隆神甫是否已经被混沌腐化？”
阿尔瓦神甫斜睨她一眼：“你要我无端揣测同僚？”
“得了吧！”奥萝拉嗤笑道：“连我这种浅薄的底巢佬都知道，您二位的关系不说势同水火，也称得上不共戴天。揣测？您心里巴不得他被混沌腐化吧！”
阿尔瓦神甫理所当然地说：“正因我们的矛盾人尽皆知，我才不好妄下结论。他的行为确实可疑，但我更倾向于他是在迎合上层。听说埃隆手里有项技术需要大量资源去攻克，为此，他近几年来频繁出入贵族沙龙。”
“言尽于此，你们自行判断。”
滑不溜丢的老狐狸从不肯留下任何话柄，更不愿多提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
奥萝拉见没乐子听，立马把注意力转向别处，恰逢飞艇经过两个巢区交界的巨门堡垒，她便凑到李唯耳边：
“原本返程的时候，想带你走另一条路的，可惜...”
李唯瞬间心领神会，奥帮手里必定还掌握着一条通往上巢的通道：“会有机会的。”
当飞艇掠过下巢最高建筑-圣维尔福大教堂的鎏金尖顶时，各式各样的飞行器突然如鱼群般涌现出来。
五颜六色的私人浮空船、喷涂着各色徽记的公务舰，其中最显眼的当属国教的超大型飞艇，挂满彩旗与标语的船体上，高音喇叭循环播放着庆典公告与劝人虔诚的口号。
阿尔瓦神甫的专属座驾很快被认了出来，所有飞行器纷纷让开航道，连平日趾高气扬的贵族舰艇也乖乖降低高度以示尊敬。
“看来神甫大人的影响力，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般微不足道。”奥萝拉趴在舷窗边，饶有兴致地观察周围。
李唯却将目光投向逐渐清晰的地面。
名为“无暇”的下巢中央广场被临时改造成庆典会场，五彩斑斓的遮阳棚像花朵般绽放。
数不清的摊位排列成同心圆，最外围是简单的圣餐发放点，中间是各式工艺品与小吃的摊位，最内圈则是精心布置的展示区，陈列着用粮食制作的艺术品。
欢快的圣歌通过遍布广场的扬声器回荡，与人群的喧闹交织在一起。
广场四周站满了穿着制服的仪仗队，背后的帝国天鹰旗在风中飘扬，身着白袍的国教剧团正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表演，他们身后是用新鲜麦穗编织的帝皇圣像。
最引人注目的是广场中央那座十米高的丰饶之树，完全由各种谷物堆积而成。
树下，身着华服的行星总督正亲手向排队的“平民”分发面包和清水，每给出一份，身边的记录官就会在名册上郑重记下一笔。
奥萝拉见后，指着队伍捧腹大笑：“那些人都是贵族假扮的，里面有一半人我都认识！”
李唯仔细端详，果然发现平民们不仅皮肤光滑，面色红润，还精通各种社交礼仪，其中一位“工人”甚至能用流利的高哥特语与总督交谈。
而真正的下巢平民根本不被允许进入广场，理由是衣衫不整，有碍观瞻。
即便如此，广场外围仍然聚集着黑压压的人群。他们扒着护栏，默默等待，只为在总督讲话时鼓掌欢呼，那样能多领几磅掺着麸皮的大麦。
“我早说过，你的法子行不通。”阿尔瓦神甫的声音从旁幽幽响起，带着洞悉世事的沧桑。
李唯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低估了行星政府的无耻程度，也小觑了这个宇宙的黑暗，原以为就算不能全民参与，至少会象征性的放一部人进来，没成想一个都不准进，并且用的还是如此可笑的理由。
“总督叫什么名字？”
“塞维鲁·卡利古拉·阿米达拉。”奥萝拉顿了顿，补充道：“就是我提过的阿米达拉家族，不过我和总督本人没打过交道。”
“他的出生日期呢？”
奥萝拉思索片刻：“我尽快派人去打听，应该不难问到。”
李唯接着说：“最好能弄到贴身物品，如果有毛发或血液更好。”
奥萝拉还没反应过来，阿尔瓦神甫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提醒说：“他还不能死，起码现在不能。”
李唯面色如常地解释：“神甫放心，只是未雨绸缪罢了。”
“所以我最讨厌和灵能者打交道，个个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神甫冷哼一声：“准备降落吧，我们到了。”
奥萝拉后知后觉，赶忙追问李唯是否真的要暗杀总督，自己能不能也参上一股。
飞艇稳稳降落在贵族专属的停机坪，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烤谷物与甜腻香料的气味扑面而来。
临下艇前，阿尔瓦神甫忽然说：“风喃女士，接下来的行程，烦请你暂时回避。如果有需要可以安排一间单独的休息室，毕竟斯缇姆多数贵族看到你这张脸，恐怕会食不下咽。”
奥萝拉的姓氏翻译成低哥特语就是[风喃]，或[风之低语]，只有修女长那种性格的人，才会直译为[温德维斯珀]。
贵族们对她的厌恶也不难理解，她的走私生意涉及了太多人，看到她，容易让那些人回忆起自己光鲜外表下的肮脏本质。
用更直白的话说，奥萝拉的人脉很广，却全都藏在见不得光的阴影里。
出乎意料的是，奥萝拉并未因神甫的驱离而动怒，反而自嘲地笑了笑：“尸体淀粉再管饱，也登不上宴席。明白了，我会识趣地消失，绝不给神甫大人您惹麻烦。”
离开前不忘叮嘱李唯：“万事小心，我会一直关注你。”
“请尽情享受您的庆典时刻，女士。”阿尔瓦神甫招来仆从，送奥萝拉离开。
等那道飒爽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远处，神甫假惺惺地说：“我还以为你会为她求情呢，但不得不说，这份理智我很欣赏，有机会来机械圣殿来看看吧。”
“这是对我‘识趣’的奖赏？”李唯淡然一笑：“我不求情是因为她本不该卷入接下来的事，至于你我...好好珍惜吧，神甫阁下，我们能心平气和交流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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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章节，所以今天的更新合一起发了，顺便祝各位儿童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