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落幕
做了三个深呼吸，徐清奕平复了心情。
没有预兆，没有倒数，少女的清唱伴随着悠扬琴声劈开混沌的声场。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
迈出车站的前一刻竟有些犹豫······
林一默左手压着剧烈震颤的低音区，右手却在琴键高处刮奏出银河倾泻般的泛音。
一时之间，整个现场雅雀无声。
所有的观众和选手都沉浸在琴声与人声的完美交织当中。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但不得不说，从林一默手指下的琴声迸发那一刻，情绪已经渲染开来了。
姜宁作为在歌坛摸爬滚打十几年的资深歌手，深知各种歌唱选秀节目不过是资本造星的舞台，她过来也只是为了赚个奶粉钱。
但此刻，她看着台上的少女轻抿着丰唇，而她的眼里，有光！
我仍感叹于世界之大
也沉醉于儿时情话
不剩真假不做挣扎无谓笑话~
我终将青春还给了她
连同指尖弹出的盛夏
心之所动就随风去了······
悠扬的歌声在场中徘徊，久久不散。
这首歌，在地球上的视频网站有着超过千万的播放量，正是因为它歌词中对青春的追忆、成长的释然、遗憾与希望的交织在高亢的旋律中释放。
林一默改变的版本更趋近于JJ的翻唱版，强大的声乐技巧赋予歌曲史诗般的壮阔，情感表达更外放，弱化遗憾、强化“穿越风雨后仍相信爱”的救赎意味。
台下的观众与众多参赛的选手，又有谁曾不是想要仗剑走天涯的少年？
前奏响起时，他们想起了年少时对世界的憧憬，也看到了成年后对生活的妥协。
副歌到来，伴随着徐清奕划破长空的高音和林一默指尖释放出的急促音符，他们在盈眶的热泪中孕育出力量，如同风吹散迷雾，让人在回望来路时，仍能保有向前行走的勇气。
最后一句唱罢，全场观众雅雀无声。
两人对视，林一默指了指钢琴，徐清奕心领神会。
“接下来，一首即兴曲钢琴曲，送给台前幕后‘辛苦’的各位老师。”
刘茂很想阻止，但现场的气氛让他难以有所动作。
黑白键再次奏响乐章，激昂的音符在林一默掌心下轰鸣，即兴改编的《克罗地亚狂想曲》如利剑出鞘，把橙子娱乐的提前准备劈得粉碎！
钢琴最后一个音符消散的瞬间，观众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有人甚至站起来挥舞手臂，声浪几乎掀翻会展中心的穹顶。
后排几个扛着单反相机的女孩踮着脚尖尖叫：“救命！这是什么神仙组合！”
手机镜头对准舞台疯狂闪烁，像夜空中炸开的星火。
崔雯摘下眼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评分表上的折痕。
她给徐清奕打了全场第一个满分——这个在业内以严苛著称的声乐教授，此刻正用纸巾按着发红的眼角。
女孩的表演毫无设计痕迹，却有种浑然天成的碾压感，让她想起二十年前在维也纳金色大厅听《今夜无人入眠》时的震颤。
“原创曲目、临场应变、声乐技巧……崔老师觉得能打几分？”
刘茂扯掉耳返，不愿再听耳麦里王伟歇斯底里的咒骂。
他手心里还攥着半小时前收到的银行转账截图，此刻却觉得那张薄薄的纸片烫得惊人。
“满分十分的话——”
“我打十二分，多出的两分是给某些人耳光太响的医药费。”
刘茂则是笑意盈盈，似乎丝毫没听出崔雯话语中的讽刺。
他瞥见不远处观众席举着“橙子娱乐必胜”灯牌的粉丝正疯狂删除手机里的应援文案，嘴角抽搐着按下通过键。
“这的确是目前为止全场最出色的舞台，我也给十分。”
刘茂特意对着镜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仿佛半小时前授意删除伴奏的人不是自己。
“这的确是目前为止全场最出色的舞台，我也给十分通过。”
“姜老师呢？”
姜宁直接撕了打分板，抓过主持人话筒喊道：“我要用这个特权！”
她踩着十厘米细高跟冲上舞台，将节目组准备的晋级金话筒塞进徐清奕手里，“等复赛选导师的时候，记得先接我经纪人的电话！”
观众席下一片哗然。
海选以来的第一个满分作品诞生了。
台下的参赛选手全都呆若木鸡。
还有···还有这种操作？
一个声压怪物就算了，还配上了顶级钢琴辅助。
有必要这么卷吗？
这只是海选，还不是总决赛的舞台呀。
这不纯属是开大清小兵？
“恭喜057号选手，以三个满分的成绩全票通过！”
在全场观众热烈的掌声之中，主持人宣布了徐清奕的最终结果。
林一默斜倚在钢琴边，指尖还残留着琴键的余温。
他看着导师席的刘茂眉头微抬，不愧是商人，变脸就是如此之快。
刘茂同样看着台上的两人，他突然有种想要感谢王伟的冲动。
如果不是王伟想要搞些幺蛾子，故意删掉徐清奕的伴奏，也不会呈现出如此惊艳的舞台产生。
刘茂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个舞台一定会在各大视频网站上掀起一大波热度。
而这些热度就是免费的广告，让《先声夺人》这档节目也会随之得到关注。
他当即做了决断，招手叫来了不远处的工作人员：“通知宣发，将这段表演剪辑好后立刻再各大社交媒体上投放，不要怕花钱。”
工作人员呆了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刚才才通知他把伴奏删了，怎么现在突然要大力宣传了。
刘茂眼睛一瞪：“愣着干什么，去啊！”
工作人员这才慌忙点头，向着后台跑去。
在徐清奕两人表演结束后，刘茂就已经彻底改换了阵营。
他和天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假，但他更是《先声夺人》这档节目的导演。
他才不管双方到底有多大矛盾，如何能让节目火起来，那才是最关键的。
王伟坐在橙子娱乐的媒体位置上脸色铁青，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原本想让徐清奕吃瘪，却给了二人大放异彩的机会。
他心中越想越气，转头把怒火发泄到了身后的几个练习生上：“平日里让你们好好练习一个个浑水摸鱼，现在进个海选都要公司花钱，养你们干啥吃的！”
掌声渐息，徐清奕和林一默并肩走下舞台，却在后台走廊被蜂拥而至的长枪短炮堵了个正着。
“徐小姐！我是江城娱乐的记者，刚才的表演堪称神级现场，请问您是如何做到临场改编的？”记者几乎把话筒戳到徐清奕唇边。
“林先生，听说您曾是破产娱乐公司的继承人，现在却以钢琴师身份亮相，是否打算转型幕后？”
虽然只是一次海选，但两人的表演太过惊艳，以至于各家的媒体都嗅到了商机，想要成为第一个吃上螃蟹的人。
林一默突然抬手挡住镜头，腕骨撞在金属话筒架上发出闷响。
他顺势将徐清奕护在身后，背脊贴上冰凉的防火门：“各位。”他勾起唇角，眼底却结着霜，“三分钟后警铃会响，现在让开还能体面退场。”
人群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
五秒后，尖锐的消防警报撕裂空气。
趁着众人愣神的刹那，林一默拽着徐清奕冲进安全通道。
废了好一番功夫，林一默才拉着徐清奕的手腕突出了重围。
徐清奕站在会展中心的门口，想着刚才的场景仍然心有余悸：“这些记者的连珠炮可比橙子娱乐的下三滥手段来得恐怖多了。”
橙子娱乐的阴招没有让她有半分动摇，这些疯狂的记者她却是难以招架。
林一默看着这位在台上还镇定自若的少女有些好笑：“后悔了？”
徐清奕冲他瞪了一眼：“怎么可能。”
林一默笑了笑。
“舞台表演的结束只是开始，接下来各大视频网站的反馈才是正餐。”
“做好心理准备，说不定明天一觉醒来真要成大明星了。”
这年头，选秀综艺如果爆了，是能出顶流的。
靠一个综艺狂涨几千万粉丝并非个例。
上辈子他的偶像，仅仅凭借一段两年半练习生的自我介绍就引爆了全网。
林一默心中清楚，刘茂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推广节目的机会，势必会大势进行推广。
只要徐清奕炒出一波热度，到时候就算她不是‘自己人’，节目组也可以把她作为引发话题度的工具和新人上位的垫脚石。
林一默乐得看到他们现在帮忙推广。
至于之后可能发生的事……
想要把他们养肥了宰，那也要有那个本事。
只要他手里还有底牌，谁是谁的垫脚石，一切都还尚未可知。
节目的第一次竞演录制在两个星期以后，他们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太阳渐渐落下，会展中心外的梧桐道上，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一默望着女孩的侧脸，梧桐叶筛落的碎金在她鼻梁上流淌，叶影将睫毛垂落的弧度拓印成五线谱。
过往的行人总会在走出不远后侧目，不得不说，有些女孩儿，哪怕是简简单单的装束，也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一个。
上辈子作为艺术生，林一默的身边并不缺乏长得好看的女生，也谈过几段各取所需的恋爱，但心动的感觉，却是少之又少。
“徐清奕。”
“嗯？”听到林一默的声音，徐清奕偏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晚上还有事吗？”
“有。”徐清奕伸出左手，掰着手指头细数，“回家，吃饭，遛狗，洗澡，看电影，睡觉。”
“……”
就在林一默一脸失落的时候，她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不过如果你也没事的话，一起去遛狗也不是不行。”
林一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脸上有些羞恼，很想回一句那后面的洗澡睡觉呢？
不过想到说出这句话的后果，林一默还是把这句憋在了心里。
他只能暗自腹诽：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